第29章 创业29（1 / 2）

新学期开学了，那薛平贵终于要出去了。他在装修了房子之后，又出去了。去深圳考察市场，回来后要把所有的钱投入生意中去。要去开公司干事业了，要成老板了。要买汽车了。王宝钏心中想，自己这个农民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当老板娘的福气？他们从认识、结婚，到现在，仅仅团聚了九个月的时间，她再也不敢提“你待在我身边”这个话题，再也不想提这样的话题。他们在近距离内互相伤害，远不如在远距离外互相思念更幸福。

她在心中对他说：“我还想着你，我还爱着你。”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青年，当他看到姑娘的日记，捧起她的手捂在自己脸上，流下两行温热的泪水，为有一个她在想念一个冰天雪地、万里迢迢之外的他而感动。爱有多深，你可曾记得。心头的烛光，两地的火焰，温暖了多少个凄凄冷夜。现在，他不爱了。现在他已不爱她了。在他的眼中，她不再通情达理，而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好吃懒做，丑陋难耐。王宝钏眼泪流尽了，只能令他更厌倦。

“为了挽救爱情，我们都做了何种努力？我们从相识起就分居两地，从去年冬天至今，我们过的才是正式的婚姻生活。这九个月中没有出差，没有分离。而别人用一生来白头偕老的生活，我们用这九个月就快过到头了。你心中的半老徐娘——你叫她“半老徐娘”—当她晨昏上班经过狭长黑暗的小巷，担心可能会遇抢劫时，你对她说：“你都半老徐娘了，谁抢劫你呢！你安全着呢！放心吧！”——在她自己心中，都已经八十岁了。她心头的沧桑，比她脸上的沧桑还要多。

放你去飞，不再纠缠，你是飞鸟我鱼，让你去占有天空，我只在水中默默看你，你已经为我抛弃工作两次，我不会再提第三次要求。你要成功，我想看你展现开心笑容，因为你的离别一吻，所以她有勇气继续说“我爱你！”

男人出去了几天，回来了。晚上他们去公园散步，跳舞的时候，男人说“我得学学打麻将了。为了与那些生意人交流，应该学会打麻将。”女人不吭声，心里想：“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正是你超凡脱俗的优点吗？难道你不知道不嫖不赌不抽烟不喝酒的富有男人不是更具有迷人魅力吗？你是一只仙鹤，却非要把自己弄得和鸡群里的鸡一个样。你不珍惜自己，在伤害自己，在削弱自己的魅力，你正在走向庸俗。你不敢标新立异，你害怕与众不同的超凡脱俗。”

早上男人走了，下午儿子就来了。他回农村过星期天，现在刚回来。一进门，他就每个房间到处找爸爸，找不到。宝钏告诉他，你爸爸昨天下午回来，今天早上就走了。孩子不吱声，晚上男人打来电话，想和儿子说话。孩子拒不接听电话。睡觉的时候，他说：“星期天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玩。”宝钏就问他：“为什么爸爸打电话的时候不接电话，不理爸爸？”他说他当时正在看电视，听不清。刚三岁半的孩子就会解释原因了。他这么聪明这么重感情，什么都懂。现在他已经能够平静接受爸爸妈妈上班的现实，不哭不闹，不追逐。只要解释清楚原因，他就会理解，会接受。任何事要详细给他说明原因，不能欺骗他。否则他就失望，消极，不配合。王宝钏准备教育他独自睡觉，不要再依赖父母。

她精神紧张，身心疲惫，难以入睡。工作压力太大了，今年下岗了一名教师，所以今年的教师都发了狂，内心恐慌，不知道明年下岗的会是谁？去年最怠工、教学成绩最差的人，成了今年最努力的人。王宝钏自己教的两个班，目前有一个班状况不太好。明年会是我下岗吗？教师节要到了，名师、学科带头人，骨干教师，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共有八个名额。机会多多，却是别人的。王宝钏自己的资历业绩能力全都比不上。一事无成，担心受怕。人际关系、工作业绩都不理想。这教育事业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健康受损，心灵憔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竞争中取胜。工作，家庭，孩子，她毫无自信。

男人独自去闯天下了，去安身立命了。王宝钏觉得，他和她都到了一个时候，一个人生中必须面对的时刻，一个再也无处可逃的时刻。经历了成长，恋爱，结婚生子，和再次的成长，不会再有谁阻挡他人生征程的脚步。他的事业将从此走上正轨。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王宝钏回想一下，自己并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支持。她心中羞愧，遥想将来，自己作为一名教师，又能给男人什么样的支持呢？多情的女人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她知道，我本多情，我依然多情，可是不会再去阻挡你前进的步伐。她支持这男人，希望他成功。爱一个人难道不就是让他开心，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吗？人生处处有险滩暗礁，相扶到老不容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谈何容易？最美不过夕阳红，看到街上牵手过马路的白发老人，王宝钏心中生出多少羡慕！他们才是最富有的人。也许没有钱，却拥有一生共享的漫长岁月。人的一生是一本厚厚的书，他是你最忠实的读者。酸甜苦辣，他都不离不弃。看他们满头白发，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只剩下平和，宁静，愉悦，和无限的安全感。而我们还年轻，我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结局是什么。我们还不能确信前方，终点，有一轮最美的夕阳等着我们。等着我们携手去共同把它拥有。坚守誓言，通向人生终点的路上，有重重迷雾，有阴风雨雪，愿我们都能拨开雾霭，穿越风雨，拨开云层，见到属于我们的那一轮红日。

飞翔，飞翔，不要忍让沉重的思想，打湿飞翔的羽翼！生活的真相是悲剧，爱情的结局是破碎！

看破红尘的人是幸福的，也是可悲的。因为看清楚之后，还剩下什么呢？

王宝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想要充当导师，结果却充当了刽子手。想要功成名就，结果却身心憔悴。想要甜蜜他的童年，结果却恶言相向。在这样光怪陆离的社会，有谁去铸造自己的精神家园，谁在坚持，谁在顺从？什么时候，背起画夹，爱我所爱，抛弃伪装，向自己展现真实笑容？

“如果你还能够流泪，那你就是还在爱着。痛吗？因为你足够柔软，所以你能够疼痛。在这个好日子里，为爱祝福，为痛祝福，为你足够柔软不麻木而祝福。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心会痛，久违的痛，今夜又扣响她的心扉。点点的雨，缕缕的风，脉脉的秋云。遗世独立的人儿，你的爱和宽容给她信心和勇气，让她可以继续向前走！”

王宝钏打孩子了。她打着，她痛着。孩子哭着，反抗着。“孩子，我为什么打你？我被你困扰，不知该如何去教育你，引导你，呵护你。回想这段时间，比较严重的打你有三次，第一次，因为你乱扔自己的玩具，却拒绝把它捡起来，并且你还命令自己的妈妈替你捡玩具。妈妈拒绝之后你就大哭大闹。妈妈打你之后，为了回到妈妈身边，你最终主动捡起玩具，整理玩具箱。第二次，你拿着铁棍挥舞，挥向妈妈！不知深浅的孩子，妈妈打你威胁你，要把你扔到垃圾桶，扔上马车送给赶马车的叔叔，再也不要你。你在和妈妈对打之后，终于说，妈妈，不敢了。第三次，是周末，你睡醒之后自己不去小便，非要妈妈抱你尿尿。妈妈累了，身心疲惫，起不了床，让你自己去尿尿。你就脱下裤子尿在了床上，好大一块地图！妈妈使劲儿打你，小屁股都快被打肿了。妈妈的手和心都疼了，后悔，难过，心痛，迷惘。你先是用手捂着屁股挣扎，骂妈妈，但不能逃脱。吃了亏之后，最终躲进了一个空空的房间。看到妈妈打开房门，你就赶紧躲进角落……妈妈今后不再打你，妈妈把你生下来，是为了爱你，不是为了打你。我的孩子，妈妈错了，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懂事，爱惜自己的衣服，玩具，食物，懂得一针一线来之不易呢？学会珍惜父母的爱子之心，身体健康，不要作贱父母的心血和身心呢？希望你早日明白，父母和你一样，会累，会痛，会犯错，他们也需要你的安慰和体谅。”

孩子生病了。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上蹿下跳，一点不乖。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躺到床上要睡觉了，孩子却突然开始咳嗽了。这正是流感肆虐的季节。这个夜晚让王宝钏那么难熬。她早晨起床头痛欲裂，不得不去上班。到了学校，赶快安排老师替自己上前两节的课，以便可以在早读下课后的八点钟准时带孩子去看病。孩子那么小，那么乖，和奶奶早就在医院等候王宝钏。

孩子那么乖巧，见到医生积极地向医生介绍自己：“我叫宝宝，我咳嗽，我不发烧。”周围的叔叔阿姨都夸孩子聪明可爱。看了病拿了药，宝钏让孩子吃药。她目送孩子带着药去幼儿园，心中忐忑不安。

下午放了学，王宝钏忍耐没完没了的会议，赶紧往家赶。她在窗户外边就叫孩子，没有听到回音。宝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开了家门。孩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已经不玩耍啦。她的心揪到了一块儿，赶紧给孩子量体温。还是发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量一次，烧得更高！她吃不下饭，赶紧换衣服。带上足够的钱。她背上儿子，向医院跑去。天开始下雨了，茫茫细雨，蒙在王宝钏的眼镜上，她眼前变得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了。她让儿子把头躲藏在妈妈的帽子下面，王宝钏的衣服上恰好有一个帽子。孩子问：“妈妈，你累不累呀？妈妈，你不怕淋雨吗？”王宝钏说妈妈不累，妈妈不怕淋雨。她跑得那么快，婆婆在后面撑着伞也赶不上他们。跑到医院急诊室，见到医生，说明情况，原来不是禽流感，只是扁桃腺发炎了。医生给她们弄点儿退烧药，她们就回家了。他们来的时候很焦急，回家的时候很开心，总算是放心了。

男人不在家。他下午刚到呼和浩特，也不知道他的公司怎么样了。他打来电话，要女人带孩子多做户外运动。今年的冬天很危险，气候多变，流感频发，要他们谨慎对待。要强身健体，勤洗手多通风，消毒杀菌。多喝开水，少凑热闹。唉，让我们远方的爸爸也保重自己身体吧！

夜里孩子吃了药，睡了觉。整夜身上时热时凉，低烧不停。早上的时候好了许多，宝钏带孩子出去散步。还是下着小雨。孩子无精打采的。中午他又发烧了。中午吃过饭，宝钏下定决心，抱他回娘家看病。婆婆和二姑子在王宝钏家聊天，她们目送王宝钏母子离开。王宝钏一路上换乘好几趟大巴、小巴车。王宝钏一个人带着生病的孩子，在车上挤来挤去，心中焦急，无限凄凉。到娘家村后她先去医院看了病，拿了药，才回娘家让孩子吃药。过了两个小时，孩子烧退了，变得精神抖擞，开始玩耍了。王宝钏长吁一口气，决定留儿子在家放假休息，休养身体。等孩子好了再让他上幼儿园。

孩子的奶奶从县城回来，把孩子带回了老家。王宝钏独自在娘家吃了午饭，下午返回学校，准备上课。下周二要月考了，压力很大。王宝钏自己也感冒了，她很后悔没有和孩子一起看病，只好自己胡乱弄一点药吃。真是老天长眼儿，生病的这两天，恰好是星期六和星期天，可以休息。星期一，宝钏就带着感冒的身体上班了。星期二考试，王宝钏上午监考。她坐在教室里，因为感冒，流泪不止，不停地打喷嚏。下午改卷，她的感冒终于好转一点儿了。星期三，她上午上班，下午上班。男人回来了，在家做饭。晚上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儿，和男人一起去跳舞。

宝钏早上去上班，男人下午就赶火车走了。走之前，男人说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大的一口水井，水井里的水汩汩地冒出来。他想挑水，但是水中有一条大蛇。王宝钏没有告诉他，自己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很清澈的一条长河，她和男人走在河边，捡到了好多红色的金龙鱼。把小鱼缸换成了大水桶去装这些鱼。他们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吗？她心里祝愿男人能够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总算是星期五了，好累呀。她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点鼻塞。下午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开始头痛。下班之后她不想吃饭。她想炖一点冰糖梨汁，找不到冰糖，只好用白糖来凑合。听了七点半的新闻，看了天气预报之后，她立刻上床躺下。她要做个优质课的设计和课件，实在是没有精力了，还是明天再说吧。男人回家收玉米啦，明天后天都在家里帮着公婆收玉米。星期天加班补课，王宝钏试讲了四节课，星期一她又试讲了三节课。听了老师们的评课意见，下午她又修改课件，继续讲课。她一边上课一边修改，然后去别的兄弟学校讲优质课。还要指导自己的学生参加演讲比赛。十一国庆节来了，学校有演讲。然后终于可以休息了，有八天的假期。他们带着孩子去动物园玩。他在省城的公司逐渐走上轨道。他在省城和自己当年的老同学联系上了，三个家庭一起去枣园摘枣，又去少林寺玩儿。

好像很开心，日子一天一天这样过着，忙碌着。

有一天，王宝钏又做梦了。他们和别人去某个地方玩，带着儿子。忽然起了一阵冷风，飞沙走石。王宝钏看见从故乡的山路上，下来一只满身花纹的豹子！她惊慌地带着孩子到处躲避。但是不行，情况十分危急！她必须背水一战。王宝钏看见自己拿着菜刀砍碎了他的刀—那个豹子已经变成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拿着一支针管，要给王宝钏注射一针毒药，要让她安乐死！王宝钏砍那男人身上好几处，但是都不能让对方毙命，只是流出来了鲜红的血！

王宝钏在挣扎。当她终于找准这个男人脖子上的动脉，准备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她才看清楚了，啊！是他，是我最爱的男人！我真的要砍死他吗？他的目光如此深情，注视着她。她不再杀他，她放下了菜刀。她听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说：“不疼，一会儿就好。”他的眼神含情脉脉，他的话语如此温柔。王宝钏不再杀他，任凭他给自己手臂注射毒药。王宝钏忍受最后的颤栗。她心中说，哦！他如此温柔，我爱他！

“口渴，口渴！我想喝水！”孩子的声音从小到大，惊醒了睡梦中的王宝钏。王宝钏起身，给孩子倒茶。她反省自己，是自己睡觉的姿势不对吗？侧身睡觉，双手并没有放在胸前，而是放在枕头上。她走进黑暗的客厅。其实客厅并不太黑，可以看清许多东西。到处都有微弱的光。墙上的电子钟正显示着红色的数字：两点四十五分。

王宝钏走在静谧的夜中。她的心揪成一团。她没有开灯，倒了一杯热茶。她试了一试，不再烫嘴，就给孩子喝。她进了房间，反锁上房门。看到红色的壁灯，才放松下来。她抱孩子撒尿。后来，孩子又睡着了。她趴在枕头上，回忆梦境。男人在梦中他那么温柔。王宝钏用脸摩娑枕巾。好温柔啊，她想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在梦中她爱着的这个男人，虽然很温柔，却是要给她注射毒药，要她安乐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她连续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但是头脑中却一片空白。她吃力地回忆，什么也忆不起来。总之应该都是他工作上的琐事吧，缺失的就让它缺失吧！

第一次梦到豹子和血。这是凶兆吗？她回忆自己以前的梦。梦中追赶她的，从来就没有豹子和他，也没有血。以前他们从来不曾在梦中互相伤害。

昨夜梦到豹子，原来是他回来了。他开着刚买的小汽车，雪佛兰。他在超市给王宝钏买了生日蛋糕。明天是王宝钏的生日，但是他明天很忙，没有空。所以他自作主张把王宝钏的生日提前一天。他没有问问她是不是愿意、答应不答应。他们一起买了菜，拿着蛋糕回家。他们一起吃了面条和蛋糕。他拿出钱，整理行装。他开车带王宝钏去城市新区兜了一圈，停在城市的大桥上吹风。王宝钏又开心又紧张。下午一点半，男人就走了，回省城了。

第二天是王宝钏的生日，她上午上课，下午上课，很忙。

她除了上课就是想男人。想他，心烦意乱，啥也不想干。晚上上网，想和男人说说话，但是孩子又哭又闹，不睡觉。王宝钏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等到孩子入睡，也不知要等到几点。太晚了，只好不开电脑了。手机也没有话费了，打不通。本想着星期天可以休息，领导又说这个星期天要考试，要监考。临时加班让她很恼火。这可是她千盼万盼的星期天，男人要开车回来带她和孩子一起出去玩儿。恰好省城有语文优质课比赛正在进行。王宝钏赶紧说自己想去听。这样，星期天不用监考，还可以在省城见到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