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野菜26（2 / 2）

现在又是春天了。薛平贵不在家，他在江苏浙江一带跑业务。他说他上火了，脸上都起了泡。他没有这些野味吃。也没有人陪王宝钏去挖野菜，她吃不到。她很怀念那从前的快乐日子！

他们的儿子要在这个春天里过他的两岁生日了。他的爸爸说会在那几天里尽量赶回来。是呀！不能儿子的每个生日，做父亲都缺席呀！“你不知道，我们的儿子有多可爱，多讨人喜欢。一到周末，我就急急忙忙回家赶。看到我的儿子，他穿着黄地儿绿花的罩衣，带着一顶紫色白芯儿的八角帽，就像一个归国华侨。他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棱角分明的好看的嘴唇也是红扑扑的。他比小时候俊多了。见到我儿子的人都说，他比小时侯漂亮多了。他的皮肤变得很白，是对于男孩子来说，恰倒好处的白。小时侯，他的皮肤很黑。我翻看他以前的照片儿，和他现在的模样几乎完全不同。我都无法说出他是什么时候、哪一天就长成了今天这样的模样？时光在我的脸上刻下道道皱纹，却在我儿子的脸上吻出最美丽的红晕，最明亮的眼睛，最迷人的笑厣。我真的发现，他真的就是一朵花，一朵开在春天里的花，一朵妈妈心中最美丽的花！我们拥抱，亲吻，我们互相之间充满无限依恋，是最亲密的依恋—他是我终生的爱，永远的爱。真得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该是多么的苍白可怜！我用照片和录象来记录他的成长。去年夏天，他将要一岁半，我们买了数码相机，此后我就主要用录象来记录他的成长。现在他就要两岁了，他的录象也有了不少。我会把他的录象刻录成盘，等他长大了，交给他保存。这是在他的记忆里将会被遗忘，无法记住的生命过程。他无法记住两岁以前的童年时光。也许三岁或四岁以前的童年时光他都记不住。所以我们做父母的就应该用录象帮他记住。让他长大以后可以看看录象，看看自己童年时的模样。也可以从录象上看到年轻时的爸爸妈妈。让他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他是在父母的期待下出生的。让他学会珍惜自己，因为他的父母很珍惜他。”

春天好时光！王宝钏已经三十二岁了！还有人把她的年龄写成三十三岁。她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随它去吧！无论如何，我也无法阻挡时光的河流滚滚向前。在我生命的前三十年，我曾竟努力的学习过，工作过；也曾经浪费过不少好时光；还有些时候不懂事；还有些时候做了错误的事；还有……让它们全都过去吧！不再无谓地为过去怅然若失，也不再无谓地为将来杞人忧天。现在的我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做好眼前的事。不去回忆几天前的喜悦和烦恼，也不去想一个星期后的种种琐事。只想着尽力做好今天的事。工作之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开心。或者上网，或者看电视，或者看电影，或者写点文章，或者看看房屋装修，时尚，幼儿教育，斗地主，打麻将，或者，啥也不干，睡上一觉。或者，闲逛，串串办公室，扰乱一下别人的工作。或者，上街买菜，回来做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一个人的一生中，过去和将来都是无可把握的，我们能够把握的，只是现在。我只想过好我眼前的时光，我的三十岁到四十岁的黄金十年。如果这十年我还是像三十岁以前一样的度过，那么过了四十岁，我一定会后悔！我希望在我进入老年的时候，可以为我的从前沾沾自喜，而不是为我的一生后悔。”

春天好时光！王宝钏买了一本关于养生的书，从今后，她要仔细研究养生之道了。

“老公，你知道吗？今天我想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出差了许多天，我好象也跟着你出去了。现在你回来了，回公司去了，我也觉得像你回家了一样，有一种重新见到你的欣喜。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吧？我是太想你了……你会笑我的。我都觉得自己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会想你，像今天这样想你，很无聊。我们之间说这个已经太絮叨了，应该是觉得累的时候了。可我还在这儿发神经，还是你不在网上的时候。你和你的同事去吃饭了，对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神经。你就笑我吧！很无奈，只是别被你的同事看到，笑我。我会难为情……”

王宝钏梦呓似的给心上人说话。除此之外，她看电影。她看了一场电影，是十年前就看过的《飘》。它的英文名字是“随风而逝”。今天她又一次看到他们的爱情死去,她感到很难过。斯嘉丽竟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深爱的人是谁,真够蠢的！失去的还想它回来, 真够蠢的! 王宝钏觉得也许自己不该这样说她。船长虽然离开了她,可他也许不会允许别人这样说他心爱的女人。那是他爱过的人。他爱她,却不得不抛弃她。是她的无情杀死了他最后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恨你！我不明白, 我为什么那么贱, 还是要想你? 我失去我所有的尊严去想你,去想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你的许诺就像是放屁,我所有的期待有哪一次不是落空? 有哪一次你为你的承诺去付出? 不论你是忙工作,还是去吃饭,还是去干别的,为什么让我等你,为什么我要等你? 下雨了,你走了, 你的同事在等你。你累了。我所有的感受,只有我自己知道……无数的眼泪, 一块风中的破布……我是一棵无根的野草。除了你,我的一生还会为谁等待?我还愿意为谁等待?真的有那一天—我甚至盼望那一天的到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等待!我的时间属于我自己,我会让所有要我等待的人统统滚开,无论他是什么人,无论他要我等那怕一秒钟。

看到这儿你明白了吧!我就是后悔认识了你。我的一生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我现在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我的一生都被你涂改。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模样。你知道你多少次给我制造这种感觉?你还记得吗那一年的夏天,住在你们公司附近。除了那一次,还有很多次,你逼我无路可走,无路可退。就是今天晚上这样的伤害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否则你不会这么不在乎我,这么伤害我。

“我说的所有这些,难道还要考虑你的感受吗? 你不会这么敏感,否则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你不会这样的伤害我。你也不会到我的空间里来,你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去我的空间里了解我的心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我的心事,我的感受。我的这些所有对你来说都只不过是女人的耍脾气,你会抱怨说这是女人的臭脾气,难伺候,自私,要我给你道歉。我不是你养的金鱼,只要吃饱了无所事事就行,你明白吗!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残缺的不仅是生活,还有你的内心。我确定。

“我为我今天说的所有话负责。我不会收回我说过的任何一个字。随便你好了。如果我奢望你哪一天进入了我的空间,那我就是犯贱。到那时,你这么狠心的人大概不会伤心吧。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从今往后把你彻底忘记,让你彻底退出我的生活,退出我的记忆。过去的所有美好,希望我可以像欣赏别人演的一幕电影一样,不要把其中的男主角和你联系在一起,我希望我可以做到。因为那样我可以很幸福,而不必像现在这样。

“我就是恨你！”

王宝钏现在发作得急，好得也快。恨起来痛不欲生，一会儿也就风平浪静。

春天来了，春风越过一座座山头，开始涂抹各式各样的绿色。

柳树进入了一年中的黄金时光，她长成了一位窈窕淑女。柔顺的枝条就像做过离子烫的长发，很有垂度，是那么温柔。浅浅的绿色，在这位美少女身上是那么合适得体。那翘起的嫩叶，使她就像一个爱撒娇的天真可爱的孩子，正在春天的好时光里被无数的人宠着爱着呢！小家碧玉初长成。

榆树和杨树也蠢蠢欲动，悄悄地试探着，装作一不小心的样子，就涂抹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绿色。它们默默无声的地，篡改了世界。没有看到迎春花，却看到了果园里的李花开了，而旁边的苹果树还是慢吞吞的，只发了灰绿的小芽。

王宝钏周五回家，看到有的工厂墙外有绽放的白玉兰，真是妖娆多姿！美不胜收。周日返校，就看到白玉兰旁边原来是红玉兰，她迟了两天，盛开了！红白相间，实在说不出哪个更好看？它们都是那么完美。

这个周日，所有的野菜都上桌！白蒿，野菊花，枸杞叶儿。口水出来了。

周末，她和儿子放风筝。这个懒墩儿，平时都不走路，要人抱起。那天跟在我和风筝后面疯跑，一直跑到村外公路上，一个来回。他乐坏了。他们还去沟沿儿，拽那隔年的“英”，那豌豆角一样的角里，有蒲公英一样的种子。儿子撅着小嘴儿，在风中吹那一个个小小的降落伞。欢呼雀跃。吹完了，拿来鸡毛，照样吹。很开心。

杨树发芽成了一支支毛笔。薛平贵那个混蛋,说今天回,不知回不回。王宝钏骂他是乌龟,他还不愿意,他就是乌龟的速度。王宝钏恨死他了。她很疲惫,很无奈。

王宝钏总是更习惯于独。当她一个人时，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她不善于考虑周围人的想法,感受,意见。总是觉得这些很神秘,很难琢磨，琢磨不透。所以她不善于与别人融洽相处。并且许多时候她的做法看法与别人不统一,很难接受别人。这几乎成了她最大的缺点,给她的人际关系带来了障碍,不融洽,不开心。她觉得自己更多的时候是个自然人,而不是个社会人。她更喜欢和儿子在乡间赶成群的鸭子,赶飞到家中偷食的麻雀,欣赏飞到邻家树梢的野鸽子和喳喳叫的喜鹊,听高高的桐树上传来的啄木鸟的邦邦的敲击声。她喜欢买小金鱼,她很擅长养金鱼。前几天她还买了河蚌和一只小乌龟给儿子玩儿。他们仔细观察它们,它们给他们带来许多乐趣. 她更喜欢乡间的生活。空气好,环境好,有美丽的田野。人际关系似乎也很简单,都没那么多奸诈的心眼儿。她觉得自己这样单纯到呆笨的人不通人情世故,只好适应这样的生活。

她的生活内容很单调,很苍白,很呆板。总是做出同一口味的饭菜,总是固定的几家买东西的商店,总是固定思维模式。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发散思维了。自己不懂变通。不会成功的交流,不会用自己的言论、思想去影响别人。她总是无法实现自己的交往,交流成功。她不会与那些鬼灵精的商人砍价,总是花很贵的钱买到不实惠的衣服。她进入社会的时候很害羞,那些奸诈的商人瞪着狡黠的眼光看着她。她与这样的社会格格不入,在学校中与小孩交往时间长了,似乎头脑也退化为孩子样的简单,交往能力也退化为孩子样的简单,甚至孩子们都比她强。他们很机灵。他们的生活很丰富,很精彩,而她的生活是苦行僧样的,他们不喜欢这样呆板无趣的老师。她是墙角的一粒豆芽，,没有阳光雨露的滋养,营养不良了。她觉得自己是最无用的人了。对人生,对工作,对自己,甚至对老公，都缺乏激情，没有激情了。

“我的激情那里去了?我已经被谋杀,被这样的生活谋杀掉了。我不再是多年前的我,那时的我还幻想将来当个画家,后来还幻想当个作家,我还在工作后的几年里努力学习,好努力的考自学本科.再后来的几年里,我很有激情地想他。现在这一切都归于平淡。 幻想破灭,对夫妻分居两地也终于平静接受。我已经融入平庸的生活河流,开始按照规矩的航线顺水漂流。

“我就这样过着传统的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好。可是我为什么就不能融入社会之中?我不想独立与社会之外,我想做个合格的社会人。我应该去尝试理解、接受新鲜事物、各式各样的明星、花里胡哨的发型、昂贵的发卡、人们神秘的内心世界、不同的观念与性格,等等各种属于这个社会的东西。所有的所有。我能做到吗? 我能走出校园,走上社会人的交际场吗?”

儿子的生日,他们偷偷溜到广场上去玩,给两岁生日的儿子录象。定做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买了长长的面条和肉,回来做长寿面吃。可是刚刚上午十点钟,儿子就哭哭啼啼,非要吃蛋糕,闹到他们俩神经崩溃,只好点上蜡烛吃蛋糕,叫来了他唯一的朋友,一个小女孩儿,陪他一起分享蛋糕。生日仪式草草结束。

薛平贵带孩子，王宝钏上课。上课的时候,打发他们去广场上玩。王宝钏上课回来,薛平贵说口渴了,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的靠边处,也不管万一孩子去抓下来咋办。孩子饿了,他手忙脚乱去冲奶粉,冲完了,孩子喝完了,暖水瓶的木塞忘了盖上了，还敞着口儿呢。儿子纠缠王宝钏不放手,只好他炒菜。菜倒是炒熟了,还得有一个人替他打扫战场:寻找不见了的油杯盖子,把办公桌上的菜案收起,挂到墙上去。他说吃面条, 王宝钏辛苦做成了,他又说不吃。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吃,谁让你先说了要吃的?你不说我也不会去白辛苦呀!做成了你又不吃,不吃不行!他抱着儿子进屋,一手还打电话,把儿子一头撞在门框上！头上立刻起了一个白包,儿子那个哭呀!王宝钏火冒三丈,立刻炸了！很伤感情!真是的！他带孩子,比儿子还添乱呢！王宝钏怒从心头起,竟然觉得与他格格不入了。她只到现在才发现：爱人头上的光环退去,他也是个普通人而已。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而那个光环,是女人当初发了昏,主动给他套上去的!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孩子有许多优点。你相信吗?他会按摩!他的一双小手,捏得你特别舒服!他给你按摩的不是你的皮肤,而是你的心灵!他会在晚上说：“妈妈,咱俩睡吧!”他在熟睡后的早晨,一睁眼就搂住你的脖子,然后闭着眼再休息一会儿。他在村子里玩得累了,回家了,走到门外还是站着的,进了家门就开始在地上爬了，像个什么小动物。他的爷爷说：“你看谁的妈妈出来了,要打屁股了!”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还哈哈笑着看妈妈是否真的出屋去打他了?看看,没有,就又开始“四蹄着地”,开始爬了。反复多次,笑个不停。后来他就跑进屋里,看着妈妈笑,在妈妈面前爬。王宝钏装做起身去打他, 他哈哈笑着很紧张地慌忙爬起。他和妈妈玩呢!王宝钏不理他还不行,他叫着妈妈，非要妈妈打他、吓唬他,他更开心了!

一家三口去田野上放风筝。孩子看到远处的金黄的菜花,非要去看花。父母告诉他路远,不去了。他不依,坚持自己走在田埂上，很坚定!夫妻二人在儿子的带领下,真的走到了那个美丽的地方! 到处是金黄的菜花,就像一条条彩带,在田野上铺展开来。他的坚持让夫妻二人见到了一个新境界!

王宝钏的妹妹要把她加为好友，她的□□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是狗吗？”妹妹很生气，问姐姐是咋回事。王宝钏莫名其妙。她的同事要把她加为好友，她的□□又问同样的问题：“你是狗吗？”她们很生气，质问王宝钏为何如此不友好，如此讨厌？难道她不想要朋友吗？王宝钏很委屈。

原来是薛平贵，怕王宝钏和陌生人聊天，他设置王宝钏的□□如此的验证方法，屏蔽了她所有的朋友。

王宝钏有一个同事超可爱的。她尝试输入答案：“我是狗。” 她想看看结果怎么样？不对！ 精通电脑的“惊鸿仙子”打开设置，发现答案。你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吗？ “我是小猪”！

王宝钏哈哈大笑！她给薛平贵打电话，说：“ 原来我的老公是只小猪呀！因为只有我的老公可以把我加为好友。”

而他在答案栏里输入的就是：“我是小猪。”

昨夜连响炸雷!夜半下了一场好雨!早晨起床,空气清新湿润,有点凉意。杨树已经初成绿荫, 与小松树俯仰生姿。已经旧了的房子被涂上暗红色。地上没有了尘土飞扬,土膏微润。春雨贵如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