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机22(1 / 2)

已经是又一个新年了,为了庆祝元旦,学校放了三天假。王宝钏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她就赌气不回婆家,回到了娘家。夜里下雪了,第二天她踩着小雪,找一个儿时的闺蜜玩。她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儿。中午在那儿吃饭。

闺蜜说:“你让老公跑那么远,看不见摸不着,你心胸真大呀!你也放心?”

一句话搅乱了王宝钏的心,把她的心绞成一团乱麻。回家的路上,她的心也像这个世界一样,一片冰天雪地。是呀,现在的社会很乱,很多人放纵,没有道德底线。王宝钏心中突突乱跳,她给

薛平贵发了两条短信:

“老公你回来吧我想你,我怕失去你,我宁愿等你一万年,也不愿意你骗我,你真的让我等你到头白吗?我难受,你别给我打电话。”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发过去一条:“你娶了妻,生儿子,却把我们母子当做你的东西,放进你的储藏室尘封起来,你不明白我们真正需要什么,你追求的,是次要的。”

王宝钏心中很清楚,自己不想做他抽屉里的古董。她觉得自己不爱钱,她不想等待,只想拥有现在的他。她不接薛平贵的回电,直接关掉手机。

假期的第二天,王宝钏闷得慌,就给姐姐打电话,和姐姐约好去镇上洗澡。下午,宝钏实在受不了,她就回婆婆家了。她想儿子,不得不回婆婆家去看孩子。晚上薛平贵打来了电话。王宝钏不想接电话。婆婆叫她,她只好和他说话。

他在电话里祝王宝钏新年快乐。王宝钏冷笑着说:“你既然给我拜年,那么你是鞠躬呢还是下跪、还是给我磕头?”

他说,他们的同事都正在公司一起喝酒呢,他可能又要换职位了,公司里他的业务做得最优秀,领导可能又要给他升职了。

王宝钏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原来他不是在远方忍受思念之苦,而是津津有味地忙工作,还忙出了成绩和效果,官儿越做越大,他怎么可能回家来呢?在他眼里,回到狭隘的小家庭,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他就像一个正玩得兴致勃勃的孩子,他的兴趣全在他的工作上,他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家中等待他的人。或者,他还记得家,但是家对他来说已经很稳定很熟悉,失去了神秘的诱惑,他完全不用再担心了。他全心全意去追求下一个诱惑,现在诱惑他的就是他的工作。

王宝钏想要他回家、想要他回到自己身边的愿望,全然落空了。王宝钏真的成了他的一件瓷器,被他的储藏室储藏。晚上八点钟,王宝钏又给他发过去一条短信:“你就全心全意升官发财吧,我把自己当做寡妇,一定把你的儿子抚养成人。”

她好像看见自己拿着一把尖刀,终于刺向了他的胸膛!他没有回信,也没有回电话。也许他在那一边哭泣。王宝钏一个人睡了,睡得很不好。第二天早晨,已经是新年一月一日了。王宝钏在等待中离开了青春,迈进了自己人生中的三十一岁。天还没有亮,她就醒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他们两个人的出路。两个钟头之后她还没有起床,头痛欲裂。

上午王宝钏正在洗衣服,薛平贵打来电话。王宝钏说:“你不回来你就下岗吧,我把你开除了,你失业了,我不要你了。”

“每个午夜流泪一场,几乎已成了习惯。讨厌自己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总是无法不让自己泪流满面。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可怜虫。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精神上的缺钙,软骨头,无论接受多少教育,还是无法独立站起,坚强站立。非要靠他过活,他和生活全都教育我明白:爱情没有能力治疗人格的缺陷。他并没有能力帮助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救自己,谁也救不了你。他不是物,有血有肉,有情有欲。不要试图改变他,不要把他当珍品收藏。他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他属于他自己。我是个物,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的摆设。我不像他一样拥有自己独立的精神和追求。他对我的要求和设计,就是我的追求。爱,到今天变得如此沉重,无处可逃避。把自己装进爱的牢笼,带上爱的枷锁。最后一次握你温暖的手,把泪流满面的脸埋在你手心,献上我的吻,轻轻地拥抱最后一次,爱到绝望,伤心到绝望,却不忍让模糊的泪眼再最后一次深情的对望……难道要这样跟你告别吗?永远的告别……不。我还是舍不得。在寓言里,白兔最终放弃了美丽的月亮,重获心灵的轻松与宁静。它“慧心未泯”。而我就是慧心已泯灭的人,虽然包袱重,很痛苦,还是舍不得。我是个离开爱就无法呼吸,无法活下去的人。可是偏偏只爱他一个。如果能够找到第二个我爱上的人,也许还可以找到一条生路。结了婚的女人不值钱了。怀孕的女人值钱,生了孩子之后的女人不值钱。失去了青春,成了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成了附属品,不再作为独立的精神个体被谈论,不再作为女人被谈论,成了中性人。不再具有女人的任何性征:青春、美丽、魅力,或是清纯、可爱、诱人。这是社会对我的侮辱,也是女人的悲惨命运。我被此碾碎,成为齑粉。无人可以倾诉。不要对男人倾诉。他是男人,不是女人。老公,从今往后,我将对你沉默。”

下午,王宝钏带孩子去注射疫苗。到了学校后,薛平贵打来电话。王宝钏说:“我是单身妈妈。”他说:“你让我回家干什么?当妓男?”王宝钏呆住了:“原来他是这样看的自己的。原来他认为我想念的,就是他的身体,只是想和他□□。他不认为我有精神的需要。他不明白婚姻中什么是精神安慰和相偎相依。他把自己当做妓男,他不明白自己在精神上曾经给我多少快乐和鼓励。他不明白,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不只是为家里挣钱,不只是满足妻子的性要求,尽性的义务。难道我们可以说,一个男人做到上面两点内容,这个家庭就是幸福的吗?你把你带给我们的欢乐、喜悦、满足、生活的希望和信念,同甘苦共患难的分享,所有这些精神的因素,全都抹杀、全都忽略不计。你不明白,你对我们的精神有多么重要!你把自己当做妓男,你认为婚姻生活不过如此而已!”

王宝钏觉得,自己说过的所有那些理由,自己的观念、自己的理想、自己对家庭和对他的理想,在他耳中只是对牛弹琴。这只是自己自弹自唱,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是两类人。他是最典型的男人,而王宝钏觉得自己是最典型的女人。在男人心中,女人只是生活的一个方面。事业、金钱,男人还有很多生活内容。而对女人来说,婚姻、爱情、家庭、丈夫和孩子,往往是她们的全部生活内容和全部精神内容。王宝钏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竟然今天才看清这个问题!她问自己,为什么认清这个问题这么晚呢?回想起来,是爱恋冲昏了自己的头脑,蒙蔽了自己的眼睛。难道不是嘛?从认识他开始,自己就把他当成了生活的全部内容,为他而活着。而他总是在忙工作。

“可到此为止,我还在等什么呢?”王宝钏问着自己,“他是不会回到这狭小的天地里,与我厮守终老了。他正在全心全意开创他更广阔的天地,我还要为等他而虚度终生吗?我很久以前就为他抛弃了自己,抛弃了自我。自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了。”面对这一切,王宝钏想起之前读的那篇文章,《我的世界下雪了》。“是的,我的世界也下雪了。”

王宝钏明白了,自己真的不是一棵独立的树,而是一棵藤。藤老想着树,老想依靠在树的身上,老想坚强的大树和自己并肩面对问题。自己的希望总是一次次落空,树总是不和自己并肩面对问题。他是橡树,自己却不是木棉。自己只是攀援的凌霄花,不会单独站立。王宝钏不知道谁对谁错。从今以后,她不想再对他提出要求,不想再提“你回来吧”之类的要求,不想再提“同甘共苦”的要求。她要独自承受喜悦和痛苦,她不想再等待。她想为自己活,她想怜惜自己、不再作贱自己。她想让自己活得好、活的快乐、活得有尊严。

她想起一个故事,是一个叫刘燕敏的人讲的《走不回来的人》:

一个地主去拜访一位部落首领,想要一块地。首领说,你从这儿向西走,做一个标记。只要你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回来,从这儿到那个标记之间的地都是你的。太阳落山了,地主没有走回来。因为走的太远,他累死在路上。

贪心的人走过不回来是因为贪,然而现实生活中还有一类人,他们不贪,可是也走不回来。

有一次,我要在客厅里钉一幅画,请人进来帮忙。画已经在墙上扶好,正准备砸钉子,邻居说:“这样不好。最好钉两个木块,把画挂上面。”

我遵从他的意见,让他帮着去找木块。木块很快找来了,正要钉,他说等一等,木块有点大,最好能锯掉点。于是便四处去找锯子。找来锯子,还没有锯两下,不行,这锯子太钝了,他说,得磨一磨。他家有一把锉刀,锉刀拿来了,他又发现锉刀没有把柄。为了给锉刀安上把柄,他又去校园边上的一个灌木丛里,寻找小树,要砍下小树。他发现我那把生满老锈的斧头实在是不能用,他又找来磨刀石。可为了固定住磨刀石,必须制作几根固定磨刀石的木条,为此,他又到郊外去找一位木匠,说木匠家有一个现成的。然而这一走,就再也没见他回来。

当然了,那幅画,我还是一边一个钉子把它钉在了墙上。下午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街上。他正在帮木匠从五交化商店里,往外拉一台笨重的电锯。

工作和生活中,有好多种走不回来的人。他们认为要做好这一件事,必须得去做前一件事,要做好前一件事,必须得去做更前面的一件事,他们逆流而上寻根探底。直到把他最原始的目的淡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人看似忙忙碌碌,一副辛苦的样子,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起初,个别人也许知道,然而一旦忙开了,还真的不知忙什么了。

因此,在人生的旅途中,每过一个时期或每走一段路程,不妨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身后。看看在太阳落山之前,是否还能走回去?或干脆停下来,沉思片刻问一问,我要到哪里去,我去干什么,这样或许可以活的简洁些,也不至于走得太远,失去现在,失掉自我。

王宝钏看着薛平贵越走越远,她心里不知道,他能不能够走得回来。她在心里问他,老公你还在爱我吗?老公我还在爱你,我爱你爱的很深,很痛苦,无法解脱。王宝钏看着自己所神往的海豚似的一生一次、终生一夫一妻制的爱情,能否在他们身上实现。她好奇,想做一个试验。就是试验他们俩。只有到生命的最后终结,才能知道实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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