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住院17（1 / 2）

现在王宝钏每天为孩子操心。出生才二十天，孩子体温升高到三十八度。王宝钏没有经验，喂他喝了一支双黄连口服液。孩子体温恢复了，但是隔了一天，孩子开始增多大便次数，拉绿屎。王宝钏焦虑万分，喂孩子喝止泻药。小孩消化不良，过了两天还是拉绿屎。并且又开始鼻子堵塞。孩子快满月了，婆婆还张罗着用“五条水”给孩子洗澡。就是桃枝、柳枝、桑树枝等五种树枝条熬出来的热水，给孩子洗满月澡。

孩子满月的前三天，婆婆抱着孩子到学校和村委去，让他长大了聪明，上大学、当官。三天后，他们就满月了。王宝钏觉得解禁了，可以出去玩儿了。到时就可以抱着孩子去卫生院注射疫苗了。她盼望着孩子快点好起来，长结实，健康活泼。

这一个月来，她逐渐找到当妈妈的感觉，学会爱这个孩子。想要保护他，照顾他。她学会了忍耐繁琐的屎尿和哭闹，学会忍耐困倦。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母亲，王宝钏逐渐适应了“妈妈”这个角色。但她还没有学会做一个从容自在的母亲。孩子睡觉的时候她睡不着，孩子哭闹的时候，她昏昏欲睡。她还不会躺在床上给孩子喂奶，不得不坐起来给孩子喂奶。弄得自己腰酸背痛。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努力应对，努力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妈妈。

婆婆却开始不耐烦了，也许在这个生过四个儿女的婆婆眼里，王宝钏简直就是一个白痴。可是王宝钏心中很委屈，她想，自己上学一直上到大学毕业，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学生，怎么会有生孩子的经验呢！“我这是第一个孩子。我不会养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她在婆婆的不耐烦之下，忍气吞声，并不为自己辩解。丈夫远在千里之外，王宝钏许多心事许多感受欲说还休。

孩子满月了，娘家人都过来给孩子庆祝，办满月酒。家里家外忙忙碌碌，来了很多客人。宝钏初为人母，没有经验，累翻了。婆婆张罗孩子的满月酒，也累倒了。晚上的时候，孩子不睡觉，王宝钏为了保养身体需要睡觉，婆婆受不了，就把孩子抱给公公。公公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走来走去，转悠着晃动孩子。这个老头子觉得孩子的襁褓里面太热了，就把孩子的襁褓打开，露出了孩子的腿和脚。第二天，孩子就开始伤风感冒。

王宝钏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回到娘家。村里有一个十里八乡都很有名的老医生，专给孩子看病。王宝钏抱着孩子去叫医生家的门。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医生有点生气，问她为什么不早点来给孩子看病。

开了药，回到家之后，宝钏和公公一起给孩子灌苦涩的药水。孩子全都呕吐出来。吃奶也吃不进。吃进去吐出来。喂药水儿也喂不进，喂进去呕吐出来。宝钏看着孩子，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这把没有经验的妈妈吓得哭起来了。她脸上流着泪，不得不又去找医生。医生觉得孩子还不到两个月，不敢擅自用药，对王宝钏说：“你们还是去县医院吧，去那里让医生做个详细的检查。去住院吧。”

王宝钏一听，泪如雨下。抱着孩子回到家，公公对婆婆说：“你去收拾一个包袱，带上东西，明天我们去县医院住院。”婆婆一听，火冒三丈。她刚刚伺候完月子，现在劳累不堪，听说又去住院，不愿意再受到折磨。她说：“要去住院为什么不早点说！”

王宝钏哑口无言。自己不是医生，怎么会早点儿说去住院呢？公公在一边打圆场说：“还是听医生的吧，不要把孩子耽误了。”

婆婆没有办法,气呼呼地去收拾一个包袱。第二天早上，他们早早地打车来到了县城，给孩子办了住院手续。

县医院已经住满了病人，走廊上都住了病人。所有的病房都占满了。他们等待着，突然来了一个护士，说有一个房间还有一张床，可以住进去。王宝钏欢天喜地，带着孩子住了进去。后来才知道，这是十四号房间第十四床，因为听上去不吉利，所以没人愿意住！王宝钏一听，立刻感到奇耻大辱，这是别人忌讳的床，现在送给自己刚满月的孩子住了，自己刚满月的孩子受得了吗？她气呼呼地泪如雨下，要求换床。医生一边威胁她，又连哄带劝她，“谁说这是十四床？十四床怎么啦？啊？都是迷信！没有床住啦！你爱住不住！”

王宝钏无可奈何，忍受着农村人被城里人欺负的痛苦，忍气吞声，不得不住到了这张床上。但是她为自己的孩子担心，却没有人可以诉说。

王宝钏刚刚出月子，她还不能适应，走了没几步路，她就腿疼脚疼。心中忍受着折磨，看着医生和护士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孩子的额头上扎针，扎了几次，没扎进去。看着孩子的痛苦，王宝钏心如刀绞，却没有肩膀可以依靠。她坐在一边看着医生护士摆布自己的孩子，束手无策，泪流满面。后来她听同病房的一个家属说：“护士在外边说：‘孩子的妈妈哭着流泪，我不敢给孩子扎针，还是你去吧！’就换了一个医生过来给孩子扎针”……住院的一个多星期里，孩子头上换过好几个这样的针头。

每天婆婆和大姑子出去吃饭，有时回来给王宝钏带一点饭。有时，婆婆说：“不知道你想吃啥饭，没有给你带饭。你还是自己去餐厅看一看吧！”

王宝钏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下楼，去医院的餐厅胡乱吃点。有时餐厅没有饭了，只好走到医院门外的小地摊上去吃。白白的豆浆沉淀之后，就是“豆腐脑”。她心里想着生病的孩子，想着不在家的丈夫，想着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该如何给出门在外的丈夫做一个解释？无人诉说的压力，再加上吃着隔夜的已经酸涩的豆腐脑，王宝钏火冒三丈，她终于爆发了。她把这豆腐脑放在桌上拂袖而去，卖豆腐脑的奸商却派过来一个小跟班儿，截住王宝钏非要让她付钱。王宝钏回头看着奸商，高声冷笑着说：“钱？我拿着钱呢！在我口袋里！你看！好大的一卷！你想要钱，等着110 过来吧！等着工商局过来吧！”卖豆腐脑的没有办法，装作没有听见，放王宝钏离开了。

王宝钏心中想着自己在农村生了孩子，来到城市受这个窝囊气，一口饭也吃不下了。她忍受着腿疼脚疼，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商场里边转了一圈，买了一双平底的黑皮凉鞋。从怀孕的时候就不逛街了，也不知道街上流行什么。买的一双黑皮凉鞋，像老太婆的样式。她想自己腿脚正疼，正好穿这平底儿的，含蓄的黑色，挺好。但是她回到医院，进了医院的大门，拿着这双凉鞋上楼的时候，想法却发生了变化。她想到婆婆伺候她一个月的月子，也应该给婆婆买点什么。上了楼，她对婆婆说：“我给你买了一双凉鞋。”她把凉鞋送给了婆婆。

王宝钏倒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她在朦胧中还看着另外一张床上的孩子，孩子好像是快要从床上掉下来了！王宝钏说：“孩子快要掉下来了，快把孩子往中间放一放！”但是婆婆坐着一动不动。病房里另外一个病人的家属也坐着一动不动。王宝钏在心中叹着气，无可奈何。她连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晚上的时候，病房里另外一个病人的家属对宝钏说：“孩子真是娘的连心肉呀！你都睡着了还说梦话，说‘孩子快要掉床了，把孩子往中间放一放吧！’”王宝钏心中想：“我确实这样说了。难道我当时真的睡着了吗？”现在是梦是醒，她自己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