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东北15（2 / 2）

“你可别哭呀！你在东北哭了，我也不能给你擦眼泪啊。”

“你胡说。买菜没有？”

“没有。我生女孩，今后不吃菜了，也不吃肉了。”

“多买点好吃的，照顾好自己。我这个月就回家。嗯，你又哄我是吧？”

“医生不肯告诉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是我爸爸的算命书上说是女孩。”

“那都是骗人的。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去。”

宝钏的肚子一天天凸起来。她变得开朗了许多，几乎每天愉悦满足。工作也变得顺利。学生在朗诵、演讲、考试中都有获奖。她自己也在讲课比赛中获奖。又涨了一点点工资。薛平贵也得了一点小财。王宝钏觉得，怀上了小孩，他们的运气好多了。她感谢这个孩子，享受美妙的孕期，体会奇妙的胎动。

冬天渐近，她却不像往年那么怕冷，反而总是微微出汗。早晨的凉雾，让她联想到泉水漫过地畦，心中是一种甜甜的诗意。

和往年相比，薛平贵回家得勤了。一两个月就回来一次，看她，照顾她。但都是回来两三天，就急匆匆地走了。有时，他前脚刚走，王宝钏就止不住哭起来，开始想他。满含泪水，擦都来不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泪水永不枯竭。爱和依恋，还有脆弱，对生命的无常和分娩的可怕想象，这些都让她感觉无助。有时想要逃避，又明知无处可逃。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你爱的深沉。

为什么爱你？先生？当风吹过，风从不问小草为什么会摇动。

读着迪金森的诗，宝钏心中对薛平贵说：“你是我的春天。是我四季的春天。可是你不来。你欠我太多泪和爱和思念。你要加倍爱我！”

那一天黄昏，没有夕阳。她一下课，立即快速回到房间。反插上门儿，倒在床上。拉过厚厚的棉被，蒙住头，痛痛快快地哭起来。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嚎啕大哭。门反锁上了，棉被也很厚实，她不必担心门外有同事听见。漫无边际的难过、恐惧、担忧，今天再也承受不住，就像一座大山崩塌了，山洪暴发了，一泻千里。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哭泣。漫无边际的孤独、无助攫取了她，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安慰她。

有他在也不行！这一点，王宝钏确信。王宝钏不相信他。他根本不懂自己的压力、无助、茫然。男人真的懂女人吗？男人真的懂怀孕的女人吗？宝钏心中的人生，又成了一个未知数。诱人、神秘、充满恐惧。虽然薛平贵也说过“男孩儿女孩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永远爱你们。”这样的话，王宝钏还是怀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能真多久？他会改变吗？恋爱时他就说过他喜欢男孩！

宝钏哭着。哭过了又想，给孩子取名字就叫“天缘”，纪念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小名儿就叫“甜圆”，希望小家庭可以永远甜蜜，圆满。

她开始读一些育儿类的书籍，文章。有时摘抄下只言片语，有时把文章撕下来，贴在自己笔记本上。快七个月了，王宝钏快走不动路了。衣服脏了，也没有人给她洗。没有人给她削苹果，她只好不吃苹果。她的牛奶喝完了，没有人给她买牛奶。没有人给她砸核桃。她就这样一个人过日子。她用很小的塑料桶提水，给自己做饭。

她对电话那一边的薛平贵说：“孩子活动挺好。他每天都骂你。他不想花你的钱，就想你快点回来。可是你不回来，你不理他。他想你你也不回来看他，所以他骂你。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耳朵发烧，就是他骂你呢！”王宝钏说，“你跟领导说，过了春节不要再去东北了。你要照顾我，我要生小孩。我会恨你一辈子，你们家谁也替不了你。”

薛平贵的手刮伤了，王宝钏不知道伤怎么样，希望他买一双手套，别让伤口冻着了，别感染了。她在想，自己分娩的时候，应该握住他的手。如果他不在，她该如何渡过难关呢！没有他的鼓励，自己该如何鼓起勇气和力量，去保护他们的孩子和自己呢？

王宝钏工作着。工作之余和同事聊天。她得出的结论是：一，今年男孩儿多。明年肯定女孩儿多。他们的孩子在明年，所以生女孩儿的几率很高。二，肚子扁平的是男孩，肚子又尖又圆的是女孩。她的肚子又尖又圆，所以也可能是女孩。三，爸爸的命书上也说，明年他们是女孩。

总之，王宝钏得出一个结论：她怀的是个女孩。公公给他未来的孙子买了一个小银锁。王宝钏却害怕自己到时生个女孩，公公会不会失望？

“今天情人节。夜里下了春雨。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今年是狗年，我将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生下我们的孩子，一个狗宝宝。昨天你爸爸给他的孙子买了一个小银锁。只怕到时候生个孙女，他会失望。今天情人节，好想老公，想和他谈恋爱。老公我爱你，我每天都爱你，很多很多！”

“如果有不愉快和困难，请你记住，你还有一个疼你爱你的老公。他既是你的老公，又是你最可信任的朋友。他永远祝你开心漂亮！

“ 好老婆，心肝老婆，今生今世老公只爱你一个人！你是老公的一切！不管你是否漂亮，我将终身陪伴你度过！我会包容你的一切缺点和优点，不管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