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东北15(1 / 2)

第二部

(15)

暑假来临,王宝钏跟着他走。在细雨蒙蒙中,他们一起到了省城。城郊的河水,河里是田田的荷叶。细雨中的城市,静谧、凉爽、舒适,站台下的一对青年,面上含笑,依偎着说话。一路向北,来到北京的郊区。如贾琏私设外宅,他偷偷把王宝钏藏在公司门外一个小客店里。他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后悄悄来到小客店,看她,给她带好吃的。有时王宝钏独自一人寂寞无聊,就去附近小镇上走走。也许,这就是一个害羞爱面子的男人。也许是因为她不够美丽大方。也许是他工作压力大,无暇顾及她,令他难以权衡。一周后,他深感负累,开始劝说王宝钏回家去。

王宝钏闻听此言,想到自己要独自离开,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他会要求自己离开。日日煎心复年年,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回去,回哪里去?回婆家吗?那里是一对恩爱相扶的公婆,宝钏独自一个人在他们老两口面前,倒像一个外来的大灯泡,多尴尬!回娘家吗?爹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面对着出了门的闺女,不苟言笑,聊无意趣。他就是王宝钏的归宿,宝钏不依附他又能依附于谁呢?平时两人都上班没办法,现在王宝钏放暑假了,他还是没有时间。茫茫天地间,竟无她王宝钏的去处!回去?一个人!一个人!王宝钏不敢想象一个人的孤独。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人踩在地上的一汪水……他绝情的话语和不胜其烦的眼神,把王宝钏冻成了冰,又脆又薄!她独自走到小镇,到银行里取出自己的钱,准备离开了。

中午,那薛平贵又来了。王宝钏说:“我要回去”,说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薛平贵给她擦眼泪,说:“我终于可以出差了,明天咱们去长春。”王宝钏可怜兮兮的,跟着他去出差。

离开了公司,约束少了,薛平贵放松下来。他带着王宝钏,一路走一路玩儿。他们在天津火车站照相,在海河边照相。在“狗不理”包子店门前照相,在城市里胡乱的逛。反正只要有他在身边,宝钏怎么着都行。

到了东三省,无论他去哪儿谈业务,他们总是一块儿出行。有时逛公园。长春的夏天一点儿也不像中原。中原闷热难耐,长春凉习习的,天空的太阳很温和,总是与淅淅沥沥的小雨相伴出现。这让王宝钏不适应,反而想念起老家暑热来了,她觉得暑热如桑拿一样痛快。长春却不能令她出汗。长春的姑娘,都穿着吊带小背心儿。王宝钏担心,她们会感冒吗?这里只有米饭。王宝钏想念家乡的烩面,薛平贵带她满大街找面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竟然做的凉面。食之如蜡,难以下咽。所谓的豆芽,则不见有芽儿,只见有豆:一颗颗大大的黄豆,冒出一个白如针尖尖的小尾巴,如一颗颗小逗号。这哪里是豆芽?筷子夹不到,只能用勺子。

有一天,不知何故,两人斗气起来了。在长春的城市广场上,是密集的人群。一群群白鸽,盘旋其间,起起落落。人们争相喂食。鸽子见惯了人群,毫不惧怕。宝钏赌气离开了薛平贵,在人群中穿梭,转瞬即逝。她悄悄地隐藏在人群中,看小孩子笨拙地去喂鸽子,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当然她不忘记悄悄关注薛平贵,看他是否来找自己?

白日西斜,北方的天空被暮云悄悄遮蔽。王宝钏等啊等,抗不住,只好回到薛平贵身边。那薛平贵就如木雕泥塑,满脸都是一筹莫展的灰败。

宝钏问他:“你找我没有?”

那薛平贵生气地说:“自作多情!”

他们一起乘公交车回到住处。一路上,王宝钏很后悔,悄悄跟他说好话,赔不是。她在他耳边告诉他“你生气我很害怕。”她逗他笑,将刚才坐在广场上垫屁股的报纸卷成卷戳他,拉他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那薛平贵坐着不动,脸上却解冻,露出笑意。

在旅途中,一月一次的月经又该来了。那天王宝钏尿尿,看到一抹熟悉的咖啡色。她叹息一声,置之脑后。随后的几天却又干干净净,毫无动静了,宝钏不以为意。现在她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过了七八天,一向糊涂的薛平贵问她:“咦,你这个月,来了没有?”

王宝钏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薛平贵不上当,他转着大眼睛,笑嘻嘻主动跑下楼。几分钟后又飞回楼上,拿出一盒早孕试纸,连哄带逼,让宝钏验尿。王宝钏以前多次使用过这种试纸。一试,果然与以前多次测试结果不同!她只好拿给薛平贵看。两人为了确认,又拿出第二根试纸测试。果然怀孕了!薛平贵开怀大笑,把王宝钏抱在怀中!

第二天,薛平贵带王宝钏去医院检查身体。果然怀孕了。医生说已经四十天啦!机器拍出来一张神奇的小照片,上面好像有一个小气泡,像一颗黄豆大小。医生说还听不到胎心,因为它太小了。王宝钏心中起了微妙的变化,薛平贵也立刻严肃庄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扶着王宝钏出了医院大门。反应已经来了,王宝钏开始呕吐,就在医院门外,吐了一地,

剩下的日子,两人无心再玩耍。王宝钏总是吃不下饭。薛平贵专门买来了油炸脆鱼,说有营养,让宝钏吃。王宝钏看见油腻就恶心,一口不吃。薛平贵不耐烦,筷子夹着鱼甩过来,说:“明知该多吃却不吃?你吃!”王宝钏心中委屈,眼中泪珠应声而落。那薛平贵如火烧了屁股,赶紧过来哄劝。说:“你不吃,好吃的鱼都便宜我一个人了,我于心不忍呀!这怎么能行呢?”王宝钏眼泪汪汪地说:“我要回家。”

在这里众多不适应,不如回家算了。薛平贵给她买好了火车票,两天后启程。王宝钏不得不在火车站这小旅馆内再忍耐两日。每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呼吸城市污浊的空气,她真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呆了。两天后,她毫不留恋地上了火车。一路上病奄奄的,也没有一个人给她弄一杯热水。只能将就努力,泡一碗方便面。四十八个小时后,回到家。她躺在婆婆家的婚房里,看那天花板,还是火车一样轰隆隆地摇晃。从此之后王宝钏再也不想坐火车了。

剩下的暑假,王宝钏在家里安心养胎。薛平贵出门在外,觉得多了一份责任。他会打来电话说:“老婆,我想你想得睡不着。”然后就不吭声了。也许多年漂泊在外的游子,也有内心沉重的时候。

暑假结束,王宝钏照常上班。两三个月过去了,秋天来了。这期间薛平贵回来过两次,都是几天时间,总是匆忙忙忙碌碌的。他给王宝钏买许多好吃的东西,香肠,虾仁儿,核桃,苹果。还给她买了新衣服、新鞋,都是宽松的。在家的时候,他每天积极做家务。炒好吃的菜,说温柔的话,从不惹宝钏生气。可是,王宝钏却脾气不好,总是和他斗嘴,让他毫无办法。他走了,王宝钏又开始想他了。想他的温柔敦厚,兢兢业业。想茫茫人海吞没了她的老公,让他不能长久守在她身边。她自己一个人听喜欢的歌,唱着爱的千头万绪。有时她心情有点不好过,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她读点童话小故事,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孕期将近四个月,宝钏身体反应减轻了,感觉不再难熬,每天胃口大开。时间好像也过得飞快起来,只是工作忙碌,感觉有点应付不下来,心中经常生气。又害怕不是男孩。王宝钏清楚,薛平贵的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公婆是非常盼望生一个孙子的。王宝钏表面上不以为然,其实压力很大。她希望孩子可以像薛平贵一样帅,像自己一样聪明。像薛平贵一样乐观坚强,不要像自己一样每天悲观沉重。她时而忧时而喜,无人诉说。电话那端的人很亲切,她却说不出口。孩子到底不是在他的肚里。跟他说,他不痛不痒的,很难体会。

薛平贵问宝钏:“检查结果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王宝钏赌气说:“女孩儿。”

“医生说了吗?”

“嗯。”

“嗯。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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