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假10(1 / 2)

寒假来了。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又有四个多月时间没有见面了。在中国的新年来临之际,在中国的民工潮返乡过春节的大潮中,王宝钏和这些成群结队的农民工逆向而行,离开家,千里迢迢踏上追夫路途。她去的是从没有去过的地方,走的是从没有走过的路线。车厢外是荒凉的原野,漆黑一片,刮着凛冽的北风。车厢里是沙丁鱼罐头似叠压在一起的人群。热烘烘的各种汗味儿无法散开去,在车厢里一圈圈转去有转来,人脸上都是十几年的疲惫,在嗡嗡响的车厢内陷入昏迷一样的沉睡。

宝钏匆匆赶车到县城,从小小的火车站买票,赶车到陕西宝鸡。挤在最慢的绿皮火车上,座位上都是人,过道里也是人,座位下边也是人。她只能踮着脚尖一直站着,站在中国春运回家的农民工人群中。周围都是半干不净的衣服,油腻的棕脸,每个人散发出的汗味蒸腾在车厢中。晚上的时候先过了咸阳,接下来就是“宝鸡”。但她搞不懂是先过了“宝鸡市”还是先过了“宝鸡镇”,她是应该到“宝鸡市”还是应该到“宝鸡镇”?她一直都在恐惧,担心自己会不会提前下了火车或者会不会下火车迟了?恐惧自己会迷失在这个深夜中……

午夜来临,王宝钏在疑虑重重中跟随几个可疑的陌生民工下了火车。担心自己也许下错了车站。早了。更可能是晚了。她内心迷茫,充满未知的恐惧。随波逐流出了站台,用薛平贵留给她的旧手机拨打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就像神秘的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王宝钏和一个陌生男人对上了暗号标记。“你好,我刚出了站。我穿浅黄色长风衣,长发。我手提一个紫色的包。”在猜测之中,他们相向走来。近了,更近了,终于和她老公的一个同事接头——她回忆起来依然惊讶:他们双方都那么聪明,能准确找到对方。宝钏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火车站午夜的灯光暧昧不明。—他递给宝钏一张去汉中的火车票。王宝钏从这个陌生青年手中接过这张转乘车票,—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给他票钱,被他拒绝。两人模糊地致谢,告别。他消失在夜色中,今生没有再见面。

王宝钏重新检票进站,上了另一班、另一方向的列车。在午夜之后的另一天凌晨,去向另一个陌生之地。他在哪里?

清晨,宝钏终于见到了薛平贵,他和她团聚了。他站在车下,她站在车上,两个人都笑嘻嘻地傻笑着。

在这个陌生的小城,共同度过属于他俩的第一个新年。还是重复老一套,宝钏陪他逛街。那是他的工作。每天在大街上逛超市逛商店,看双汇火腿肠卖得怎么样。了解信息,供货。有一天,他进了一个商店去做工作,等他出来,竟然想打车就走—他把她忘在了路边!她赶紧叫他……她悲催地批判他。他给她买新衣服……

在他公司空荡荡的楼层里,他们吃电磁炉煮出来的火锅。正月初一,他们悠闲地过年。上网。他教她学会了挖地雷的游戏。他们一边上网扫雷,一边守候公司的电话。铃声响起,必须有人接听。薛平贵就是留守的那个人。然后用公司的座机,回电过去,接受领导冷冰冰的查岗。

他们在这里看韩剧。韩国的恐怖电影让宝钏害怕这所空荡荡的房子。多年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有时他们在小城郊外放风筝。宝钏新买的衣裙与小城居民守旧的着装不同,大家都看着她放风筝。风太温柔了,风筝飞不起来。哎呀!快要撞上空中的电线了!宝钏不得不跑回来。大家似乎很喜欢她,似乎她很美。大家主动送上善意的提醒,该怎样放风筝。

他们坐在汉水边谈情说爱。宝钏对他说:“我把她的照片毁了。我不想让她呆在咱们的房间里,那不是她的位置。虽然她是你的初恋,但现在是我在这里。我是你的结果,她什么也不是。”

风筝的线像两人之间的什么?

天又高又蓝。河堤上有一排站得挺优美的树。河水静静地流。我们在河边休息,挖耳朵,说话。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