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待9(2 / 2)

美丽干净的情感,

让我快乐,

充满幸福与希望,

是我活着的意义,

一次次的企盼与相见,

无不是轻快的脚步、美丽的笑脸,

最激情荡漾的拥抱。

一次次的送别,

脉脉的双眼,

默默的执手,

这世界很冷,

风雨我将笑对!

做自己的太阳,

拥抱它!

做一片海洋,

滋润它!

王宝钏能在孤单的日子中做出各种有趣的玩味。某一天,她会想:这是我们去年夏天相识的日子。或者想:这是我们去年夏天相识的第三天,我们在省城。现在秋天来了,她就想:去年的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隔一夜,她又想:去年的今天,我们去爬了嵩山,那山上的红叶漫山遍野。又隔一夜,她又想:这串风铃就是去年的今天他给我买的。还有这小猴子。她手中玩弄着不会说话的布偶小猴子。

真巧,秋天,她的同事们又约她再去爬嵩山。她和一大群人走在山路上,似乎那些说笑的同事都离她远去。她看见,去年的自己和去年的他,一对亲密爱人,一对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在山间小路上走来,撒下一路欢笑!那古老的山石记得,一个傻的可爱的小伙子,背着自己的女朋友在山脊上跑。那山路上横空斜出的歪脖子树记得,一对顽皮的恋人,攀着它的脖子爬到了它的驼背上。那山谷凌空展翅的鸦群记得,坐在山崖边的一对恋人,曾模仿它们憨傻的聒噪。秋天,又是秋天,王宝钏觉得自己就像山上的树,经历了时间,也生出了年轮。她觉得自己正在秋霜中沉淀,和以前的自己不同了。

王宝钏偷偷品尝美丽的记忆,偷偷品尝自己的幸福。“除了我,有谁能体会到我幸福的深度?你吗?你能体会到吗?你会笑我吗?爱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别人。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这两种说法好像都对。你不是别人,所以爱是为了自己。愿我们永远如此幸福。想你的夜晚又无数次。对有数的夜晚的无数回忆,让我更想你。亲你,我的宝贝儿!

“我不要继续等待、在等待中虚度时光,在等待中浪费自己,浪费生活、生命!我要跟你天天在一起!喜怒哀乐,共同分享!‘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只会忍受命运的折磨,而不敢对残忍的命运安排反戈一击!不敢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应该在一起。’我们应该主动安排命运,而不是被动接受折磨。我再也不要忍受了!不再等待!我要跟你天天在一起!共度一生。是真正的共度!”

生活就像一支带刺的玫瑰,当你爱上它、拥抱它,就会受到刺的伤害。不要怕!要忍着疼痛去拥抱它。在道德、责任与爱三者之中,爱最应该得到尊重。违背了爱的所谓“责任”,是不道德的。不要苛求,让爱带给每个人宽容和自由,而不是所谓道德责任之狭隘痛苦。接受残缺,拥抱生活,全心全意。

她看了一部电视剧,名字叫《雪白?血红》,剧中的男主人公马奇说,“丁小丽是女人中少数的好人之一,但是充其量只是个好保姆。”“丁小丽”是剧中的女主人公,是个农村女孩,被妈妈逼着辍学,偶然遇到大学教授马奇,倒追马奇。王宝钏写下了自己对马奇这句话的感受:

中国古代,男子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求女子做个贤妻良母。这个“贤良”的标准,就是照顾丈夫和孩子的衣食起居。做丈夫和孩子的保姆,做得好就是好女人,做得不够周到就不是好女人。那时的男人,不认为女人也有精神世界,不准女人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准女人进入男人的精神世界。长此以往,多数女人就没有了自己更高的精神需要和人生追求,沦为男人的玩物,即是“贤妻良母”。这是当时多数男人所满意的。现在,女人比古时候更难令男人满意了。像马奇这样的大学教授,他们既需要女人是个保姆、是个贤妻良母,又要求她们有自己的精神追求、人生追求。要求她们满足自己精神上的**,可以和自己“神交”,同时更严厉要求她们要忠诚于自己,必须以自己这个男人为中心,头脑思想围着自己转,不得出轨—身心俱不得出轨。这就是现代男人马奇心中的“好女人”标准。他认为多数女人不好,很坏很糟,恰恰是因为,这些女人可能不忠于男人,总是不肯以男人为中心。总是有自己的“私心杂念”甚至背叛。可见,马奇这个现代人,这个大学教授,也还是讨厌女人精神独立的。他既希望丁小丽精神上有追求,不只是一个好保姆,又怕她完全不依赖自己,太独立,进步成一个类似于多数的“坏女人”之一。男人太自私了。如果说“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那么也可以说“自私,你的名字是男人。”

可见,现代社会中,女人要被男人称“好”,真是比古时难上几倍。女人在现代社会中生活得更艰辛,所以现代社会中的女人必须实现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自立,虽然依靠在宽阔的肩膀上很舒服。藤缠在树上很舒服,但是不可以,不可以!否则就是自取死路。女人必须站成一棵树,站成一棵笔直独立的树。正如舒婷笔下的树,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男人站在一起。和男人的亲密,只是紧握在地下的根,和清风过后,我们互相致意的树叶。而不是作为攀援的凌霄花,和你亲密。要想得到滋润,只能让自己做一片海洋;要想得到温暖,只能做自己的太阳。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女人不需要马奇这样的“英雄”来拯救。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再跟在男人的旗帜下走。所以,马奇总是失落。时代里都是“丁小丽”这样的小人物,丁小丽是一棵长在沙漠里的苜蓿草,这种坚韧的草,战胜了沙漠,营造了绿洲。它微小,但是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尊严。所以丁小丽最终会让马奇真正认识自己:她不仅仅是个路边刷碗的。

可以为爱生,不可以为爱死。

可以被爱滋润,不可以被爱伤害。

可以记住美丽的昨天,不可以放弃对明天的追求。

几乎所有的电视剧都在演绎一个故事,

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一生一世。

可是不可以!我偏要一生一世。

王宝钏照镜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蛋不够白嫩,脖子不够细长,肩不够窄。手不够小,腰不够细长,腿不够直。脚不够小。皮肤不够细腻,发质不够柔软。一句话:她自觉不够美貌,不是美女。可她自认为充满了智慧与激情。外表平庸,内心却波涛汹涌。人间最动人的感情她全都有。她的眼睛不够妩媚,但却自以为可以一下子看透你的内心需求,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除了她的外表,她自以为是个几近完美的女人。同样的伤害,在所有女人当中,她觉得自己会是感觉最痛的一个。她在心里问:平贵,你会伤害我吗?

平贵风尘朴朴地回来了。他说着话,洗个手。突然,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了。她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她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使劲儿亲吻,她开始头晕目眩,觉得被他抱着走。她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被放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是被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头埋在她的脸上、脖颈、头发里,她呼不出气。感觉到一双手伸进自己的毛衣,隔着薄薄的内衣,不停地揉自己柔软的胸。又焦急地拽出了她束在裤子中的内衣下摆!哦,他是谁?他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宝钏无力地蜷缩在床头,她回忆起去年的秋天,眼前出现幻觉。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毛衣下面,模拟着去年那双手的位置。又掀起内衣,把去年那双手放在她今年温热的皮肤上。她希望远方的他能够守身如玉,坚守阵地。向她手指上的铂金戒指一样,永远纯洁闪亮,不褪色。

但是,过一段时间,她又生气了,想要痛骂他一顿。这个变态!扔下新婚三天的妻子,独自一人跑到天边,半年不回家!留下她独自一人,让她何去何从?一个人回娘家,显得刚出嫁的女儿没人疼没人问。一个人回婆家,恩爱的一对公婆对她客客气气,令她如第三者一样尴尬。这样做女儿和儿媳都令王宝钏栖栖遑遑,好不凄凉!娘家和婆家好像都不是她的归宿。她的归宿是那个男人,是他。可是他不在这儿,不在她的生活里!周末了,同事都回家了。无家可归的王宝钏只好滞留在空旷的校园里,她自己那间办公住宿二合一的小房间里!她独自一人……

她甚至恶作剧地想,他对她如此放心,所以才不回来。如果她做点出格的事,让他不放心的事,他是不是就回来啦?天天守在她身边,随她愿呢?她这样跟他说,他就很生气,在电话那一边说要打她。他说要回来收拾她。可是,你够得着打她吗?鞭长莫及,你打她也得回来呀。王宝钏希望明年可以调换一下,自己出远门工作,让他呆在家里。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让他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

王宝钏觉得,在漫长的等待中,她柔软的心,柔软的身体,柔软的爱,和岁月都一点点变冷,变硬,变成了冰冷的石头。她想,也许他下次回来会发现,搂在怀里的是块冰冷的石头。等待,可以让炽热的岩浆冷却,变成坚硬的石头。石头就是这样诞生的。王宝钏感觉自己的日子凝固了,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人了。她的性格不再随和,不再无邪的开心。她变得冷静,淡然。她有点沧桑,在岁月中凉了。她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被孤独这个女巫杀死。

薛平贵生气了。在电话线那边吼:“你昨晚十一点钟去哪儿啦?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打了三次,每次都没有人响七八声,都没有人接!”他以为王宝钏煤气泄漏,中毒了。哦,宝钏又开心又平静。她想起昨夜自己睡着了,但并不香甜。电话这几天可能出了点问题,线路不通畅,所以铃声太小。她在浅浅的睡梦中似乎听到了铃声,醒过来了,看着电话,又不响了。宝钏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反正每天梦和现实差不多,她早已不再讶异。现在听到薛平贵在电话那边吼叫,她反而有一种恶意的开心,就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这样多少弥补了自己等待的痛苦和日子的孤独,隐隐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再一次信誓旦旦地对王宝钏说,“明年我就回家。我在家只陪你一个人。明年只陪你一个人,哪里也不去。”以前王宝钏听到这样的话就很开心。现在她不这样天真了。她只是姑妄听之。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但她不再期待。并且做好再一次承受失望的准备。她体谅他面对生活时的无奈,知道他是想哄她开心。生活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铜墙铁壁。男人是很害怕失去工作的。可靠的工作和收入,让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认为自己充满力量。失业的男人没办法很好地认识自己。他们是通过工作发现自己。王宝钏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四十五天是在一个人的等待中度日。在这三百四十五天的等待之中,她的心已经被一把铁锤反复锻打,变得薄如蝉翼,薄到再也承受不起哪怕一点点出于善意的哄骗,即使是愧疚也不行。她已经习惯了承受生活的挤压。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铜墙铁壁的挤压,凡夫俗子人间烟火的日子真的降临,王宝钏她能适应那没有焦灼完全轻松的日子吗?那会不会是溺水的另一种形式呢?

王宝钏想起上师范学院时,老师提到的一部小说。名字叫《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她一直对这个名字很不理解。也许最沉重的人是过不好最轻松的日子的。不知如何应对,很容易失重。就想教体育的同事说的,马拉松长跑的人在终点胜利之后,不能立刻停下来。否则,很容易死去。因为紧张工作的心肺在突然的静止到来时,无法适应和调整,所以只好罢工,衰竭。她不知道那一天是不是会真的到来,何时到来。

反正现在她已经逐渐不相信他,不想相信他说的话了。她尽力不让自己在等待中受到二次伤害。

冬天又来了,第一场雪落下来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到地面,化成冰水。气温急剧下降。黄昏,雪停了。只剩下冷风不停的吹着。第二天早晨,打开窗。啊,一地的白,空中像有一把大筛子,不停筛下雪花。既悄无声息,又热热闹闹。世界静悄悄的。王宝钏撑一把伞,去雪地上走。正在进行期末考试,王宝钏在静悄悄的教室里监考。她给远方的薛平贵发消息:天气冷,注意保暖,别累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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