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待5(2 / 2)

笑容如此美丽。擦净玻璃,让你每天继续站在那里。

昨晚没有你的电话。

今晚心神不宁地等,一直不来。

眼前就开始出现不好的情景。想象自己那时该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会喝醉,也许会找个理由不回,”疯,跑……歌词里是这样写的。不知不觉眼泪就溢出眼眶……

就在这时,你打来了电话。所以你听上去,我不开心。就是不肯告诉你为什么。我真的是又在胡思乱想了。受到你的批评。想同你说说话,想听听你的声音,可是你偏偏气我,让我挂电话。我不想挂。可是你气我,我不得不挂断电话。

你为什么要气我?两天才等来一个电话,很快又挂断电话。我不原谅你。难道我真的被你宠坏了吗?

“三天不打电话,你会怎样?”想起很久以前你这样问我。你说“很想宠着你,可是又怕把你宠坏了。”

无人爱的女孩儿是一棵草,坚韧的很。有人疼的女孩。真的很娇气,是朵花!

无法想象,失去你的宠爱,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在信上写过“想你,爱你到永远。”“想你爱你疼你恋你的人,”可是你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那三个字。我要你说出来。你会有微笑着,深情地,清晰地,轻轻地说出那三个字吗?

我要你说出来。然后,你会得到回报。回报你四个字:“我也……”然后留下两个字,改天再说。

从来都没有真正跟你斗过气。今天也同样碍于面子,只好挂断电话。可是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再打过来电话安慰一下。她需要安慰。你也是爱面子的人吗?认为再打过来就是投降?还是在想“她今天心情不好,别再惹她找自己出气”?你很狡猾,肯定是这样想。她心情不好,还不是你惹的。

等待是残酷的。每天打电话,就等于日常生活吗?照片就等于他吗?都不是,都不是他!有时,等待令人厌倦,令人泄气。无话可说。两人在电话中生气,打通了却又挂断了。薛平贵清楚王宝钏在生气,就让她挂断电话。王宝钏果然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等待多么漫长!王宝钏的忍耐刚接近二十四小时,下了晚自习后,就迫不及待地赶紧给他打电话。她快发疯了,不打不行,分分钟都会死人的!很想他,欢天喜地地给他打电话。可是,他正在拥挤的汽车上,人声喧哗,听不清。只能一会儿再打。挂上电话,王宝钏一下子就哭了,眼泪擦都来不及,止都止不住,感觉特别委屈。这世界上的人成千上万几十亿,他们都在一起生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为什么我们就得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她不停地擦泪,弄得手上黏黏的,脸上也发涩。看着他微笑的照片,却只能摸到冷冰冰的玻璃。如果他在身边,是不会让她流泪的。如果他在身边,她为什么还要流泪呢?

他很快就打过来了电话。王宝钏本来已经停止哭泣,可是拿起话筒,又哭得说不出话来。她很想说“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哭了,”可是她说不出来。泪流个不停。知道他会担心他会心疼,可是眼泪就是想止都止不住。王宝钏在心里对他说“全心全意等你回来。”在王宝钏的心中,还是他们的生活是最美的,胜过这世间其他任何人。王宝钏认为,那些凡夫俗子都是单调乏味地生活,类似于蚁群,熙熙攘攘。只有他和她,他们俩,臻于完美!爱你,想你,心已经奔向你。拥抱你!再也忍耐不住,等不及!

他们商定,春节回来要两个人留在学校度寒假。这样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前景:寂静空旷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世界,没有人来打扰!爱让这个阴冷萧条的冬天变得可爱极了。

镇上的集市起来了,王宝钏和姐姐去赶集办嫁妆。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卖“被面儿”的大棚下,各种花花绿绿的锦缎,花团锦簇,给待嫁的姑娘无穷无尽美好的想象,挑花了眼。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吻她的?王宝钏在一个人的生活中,一遍遍回忆。当时,她一点儿也没有察觉。那是一丛紫荆花,已经过了花期。夏末了,密密层层的绿叶,远处朦胧的灯光,透过昏暗的花丛。花下是他和她。脖颈后传来温热的鼻息,她没有躲开。轻轻的软软的一吻,压盖在她的后颈。她一下子被点中了穴,软了。

有很多第一次。

你扶着我爬山,第一次牵起我的手。那么自然,亲切,感觉早就认识你似的。为了我,你划破了手臂。被那长在山道旁茂盛的荆棘划破了手臂。回家的时候,从村里送到村外,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不能再送,不得不挥手。

那腼腆的笑容,脉脉的眼睛,再也挥不开,抹不去。

我妈说你不高声说话,是个温柔的人。她说的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美丽的水晶玻璃瓶珍贵,易碎。不要弄碎。因为会失去它,会刺伤你我。

她思绪飘忽,看着讲台下她的学生。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女生都有文静的脸庞,很乖地在写作文。她想着有一天,他们会长大,像她一样,会有一个人偷偷地在她面颊上或颈项上留下一吻。她看那些腼腆的男生,十四岁的少年。这些男孩儿很乖,学习好、品质好又聪明又害羞。有一天他们会长成薛平贵现在的模样,成熟、自信、稳健的棒小伙!他们会找到心仪的女朋友,偷偷的亲她,跟她说俏皮话,逗她乐,或是逗她哭。他不就是这样的吗?王宝钏望着她的学生,似乎看到了十四岁的他。

下雪了,又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上湿漉漉的,树和房子都白了,空气中雪雾弥漫,一派混沌。王宝钏感冒了,涕泗交流,嗓子失音,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玩儿小猴子。这是一个周末,生病的她没有人来陪。下午三点钟,接到他的电话。双方又惊又喜,他说,想不到周末也有人接他的电话。王宝钏想不到周末也可以得到他的电话问候!赶跑了寂寞。黄昏,王宝钏穿过冷冷清清的校园,去街上散一个人的步。

有时他喝醉了酒,在半夜打来电话。说他的空虚寂寞,说自己是最好的男人。有时他被坏掉的汽车抛锚在戈壁,也打来电话求救。有时他说,自己升官了,手下领着三个小兵,公司部长给他寄去贺卡。有时他打来了电话,却不说话,在电话那端偷偷地亲王宝钏,一口,又一口。

王宝钏修身养性,她翻出一本《宋词》,练字: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熄。哪堪酒醒,有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滞云犹雨。有万般千种,相念相惜。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处,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花间词派,真是令人肉麻。

薛平贵打来电话,说要让他的哥们儿教训她,要她多给自己打电话,抱怨王宝钏不给他打电话。原来他也等过她的电话。他也羡慕别人收到女朋友的电话。电话线那头的陌生人,张嘴就叫王宝钏“嫂子”。王宝钏看着桌上他笑嘻嘻的照片,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这一天,隔壁同事的小姑娘,又到王宝钏的房间来串门。小姑娘说:“阿姨你是结过婚啦?”

宝钏说:“还没有呢!到结婚的时候,请你吃喜糖。”

小女孩说:“你骗我!我知道你结过婚了。”

王宝钏惊讶的说:“为什么?”

小女孩说:“叔叔的照片在桌子上。”

宝钏笑了,逗她说:“你在幼儿园如果跟小朋友一块儿照了照片,那你就是跟他结婚了吗?”

小女孩坚持说:“我知道你们照了相片儿,结了婚。然后你在学校上班,叔叔在别的地方上班。星期天他会来你这里。等你放假的时候,你会去他那里!这个叔叔不好,他都不来看你!”

宝钏问:“你听谁说的呀?”

小女孩说:“我还知道你是他媳妇儿。”

宝钏笑了,“哈哈!那他是谁呀?”

女孩儿说:“他是你的女婿!”

王宝钏说:“飞飞,别到处胡说八道,小姑娘很害羞的哦!”小姑娘说:“我还知道他叫做你的老公!”

这个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捂着嘴巴笑。宝钏去抓她,把冰凉的手伸进她脖子去抓痒痒。小女孩咯咯的笑着,躲开逃走了,

心中有一颗太阳,明亮温暖,把宝钏照亮。照得她暖洋洋的,就像晾晒过的棉被,蓬松甜蜜,有太阳的味道。他光彩照人,让王宝钏目眩神迷。她想好好保重自己,为了他,不论何时,何种境地,让自己永远像他一样好。包括容颜,包括心。他就是她坚强的唯一理由。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良辰美景,十二三度的天气,王宝钏一个人。想要忘记他。每天都干点找来的事儿,试着把他从头脑中赶出去。告诉他,他说“你敢!不行!你得想着我!”王宝钏不去找人玩,一个人待着。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她就受刺激。

在家休息,王宝钏和妹妹玩脑筋急转弯的游戏:

妹妹说:“如果一只蟋蟀在五度时叫五下,在十度时叫十下,在二十度时叫二十下,在三十度时叫三十下。那么,在一百五十度时,它叫几下?”

宝钏说:“它不叫了,它被热死了。”

她就问妹妹:“如果地上掉了两张纸币,一张面值五元,另一张面值十元,你会捡哪一张?”

妹妹说:“我当然两张都捡起来。”

宝钏又问妹妹:“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猜一猜是哪个字呀?”

妹妹说:“是‘夫’字。”没有猜对。

王宝钏想起他们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那么简单的一个字!而当时自己都猜不出,现在又拿着他出的难题去考妹妹。

女伴问王宝钏:“你今年春节怎么过呢?”

宝钏回答说:“能怎么过?坐在家里过呗。”

女伴就笑王宝钏:“那个男人不回来呀?”

王宝钏说:“回来。不过,快要到除夕了。”

女伴说:“你现在放假了,可以去他那里呀!也联络联络感情。”

宝钏说:“我们不用联络,我们的感情深得很!”

女伴就哂笑:“你们才认识几天?感情就深得很?”

外人哪里知道,宝钏的心上人远在天边,岂是每个星期天都可以轻松一个来回?是呀!宝钏已经放寒假了,工作结束了,但她不像别的同事更轻松愉快,反而更痛苦了。春节快到了,薛平贵返家的日程在王宝钏心里进入了倒计时。没有工作干扰,等待变得更焦灼了。王宝钏快要坚持不了,快要崩溃了。她每天烦躁不安,心神不宁。她甚至相信了古老戏剧中的相思病,可以相思成疾而死。她相信了:想着一个人会想死!她觉得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薛平贵再不回来,不立刻赶到她面前,恐怕就见不到她了。她等不及了,等不及他赶到自己面前了。王宝钏觉得自己就像将要干涸而死的鱼……

今天还在下雪,时断时续的。感冒了,流鼻涕,流眼泪。在被窝里躺了一天,闷闷的。整个校园冷冷清清的。别的师生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玩着小熊,很想你。

你在三点半打过来电话。想不到在今天,星期六也有人接你的电话。你有点惊喜,在电话中念你的工作总结。你赶跑了我身边的寂寞。

黄昏时去街上散步。地上湿漉漉的,街上冷清清的,雪花静静地飞,无声地喧闹,就像一个个活泼可爱、聪明机灵的哑巴。一个人慢慢地走,特别想你在身边。

昨夜六点五十分,给你打电话。不怕你烦我。想问一下,你去阿尔泰是否已顺利到达。你很快回来电话,说刚下车,冰天雪地的,正在寻找住处呢。你以为我在周末回家了,很惊喜收到我的电话。是的,我在想着你。一个人的周末,很孤独。我想你。

你在凌晨五点半打来了电话。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消息,心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掐着手指,一天一天算着过,挨着过,度日如年。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像有几个世纪那样长,长到以忍受。思念到处蔓延,所有都被淹没。失去了空气,难以呼吸。快要把人烤焦了……

(5)等待

桌子上是他的照片,站在秋天嵩山道的阳光里,笑嘻嘻的,玉树临风。

王宝钏又开始了等待的日子。她像入定的老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除了上课,批改作业,开会学习这些事务性的工作,从前那些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来往的少了交往的浅了,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王宝钏不再和她们一起叽叽呱呱的说笑,讲一些女孩之间的私密事—主要是男女之间心向往之的种种纠葛,新闻旧闻。现在这样的话题总是令王宝钏心生不快,心乱如麻。以前的她,对此类话题也很感兴趣。都是未婚女孩,花落谁家还不成定局,怎能不令女孩们关心呢?已婚妇女就更爱嚼未婚女孩的舌头了。现在王宝钏则在内心批判这种现象。她看到未婚女孩的无知,(她们尚无固定男友,不知爱情、忠贞为何物)又看到已婚妇女的庸俗无聊。贾宝玉骂他们是“死鱼眼珠”,真是恰如其分。

王宝钏对周围的一切嗤之以鼻,专注地等待,专注地思念那远方的薛平贵,每天都感觉好像丢了东西。想来想去,就是因为他走了,王宝钏的心也走了。

她想起自己问他:“你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呀?”

他说:“有!我把心留在你这儿忘记带在身上了。”

王宝钏说:“那我的心呢?”

他说:“现在在这儿呢!”

王宝钏不吱声了。啊!是呀!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就在肚里。他走了,王宝钏的心也不在自己身边了。它自己长出双脚,跟着那个男人走去了新疆。

冬天来了,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美丽的雪花静静地落下,弄得天地之间都是湿漉漉的、朦朦胧胧的。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王宝钏看着那雪,想着冰天雪地的新疆,欲说还休。书桌上他的照片冲着她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独自一个人玩弄着小熊,很寂寞。你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只留下一屋子的痕迹:

床上的小熊招手,你也不回来。

小熊挥手,向你说再见。

见不到你,它只好揉揉眼睛,独自擦干眼泪。

桌上是你的照片,站在冬日嵩山山道的阳光里,笑嘻嘻的。另一张是我们的合影,也站在冬日的阳光里。

桌屉里放着我的日记,我们的影集,你写给我的一封信。还有你为我藏起来的巴旦木。

床下是你买的苹果。

晾衣的铁丝上拴着那串风铃,每天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水缸里还有你提的水。

缸盖上盖着你买的切菜板。

暖瓶里有热水,是新买的热水器烧的开水。

炒菜放的醋和味精。

吃饭的碗和碟子,也让人想起你。

去开会,会和别人讨论手指上亮晶晶的戒指。

开会回来,又和别人讨论这件白色的衣服。

今夜的月亮也很亮,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霜。让人想起那个夜晚,上个星期二的夜晚。我们没有面包车,也没有三轮车,也没有摩托车,你蹬着自行车送我去学校。路上车链子掉了两三次。

想起嵩山上的滑梯和歪脖子树。

想起你学乌鸦叫。

你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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