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牛(一)2(1 / 2)

鸾语酒楼在天台县城的西南角,是家开业不到一年的新店。因为掌柜的和县城里最大的客栈狐言客栈的掌柜是亲兄弟,鸾语从来不愁客源,生意红火不下许多老店。这日午时,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大堂里食客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要说这几日,天台县最热闹的话题,自然是传得人心惶惶的牛妖作祟。酒楼大堂里,一屠夫打扮的粗犷汉子,边吃饭边大声说着这流言。

据传,最早是一户人家,因担心被盗,就把东西都搬到了卧房里,日夜守着。却不料搬完那日,那家的小儿子便做了个梦,梦见一头老耕牛,身上背满了牛轭,浑身是血趴在地。那小儿子梦中不知怎么想的,上前同这牛说话:“你怎么了?为何背了那么多牛轭?又为何浑身是血?”

那牛竟也口吐人言:“我乃一修行百年的黄牛妖,只差一步便可得道,修出人形。谁知有一恶道士,竟装成普通农户,在我修行之地外哭泣,说家里的耕牛前些天病死了,时间紧迫买不到新的耕牛,不知春耕该如何是好。我听他可怜,好心想帮他一把,谁知他居然打着杀我夺走修为的主意,把法器变作牛轭模样。我一套上那牛轭,一身修为便尽数被他偷去,现在已命不久矣。”

小孩心地善良,便问:“那有什么办法,能把你的修为抢回来吗?”

牛妖说:“我修为深厚,那恶道士一时不能全部吃下,便把消受不了的都存在了法器里。他装作农户留在此地,一身法器也都被变成了农具的样子,只要能毁了这法器,剩下的修为自然会回到我身上。”

鸾语酒楼里,那汉子说完了流言,便大口吃菜不再言语。倒是大堂里其他的食客听了,都议论纷纷:“修道之人不都讲究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这道士也太过可恶。”

“这也都是那牛妖的一面之词,你怎知不是它作恶多端被道长收服,为报复才故意这么说的?”

“照这么说,这些日子丢得农具,莫不是那牛妖要毁法器抢修为?”

“胡说八道!那难不成那些丢了农具的人家,都是恶道士的帮凶吗!”

“呵,这可难说。要不是另有隐情,什么人要偷你们家里那点破铜烂铁呢?”

“姓赵的!你找茬是不是!”

“诶呦,诶呦,两位客人,有话好好说,莫动手啊......”

一楼大堂里闹哄哄的,楼上却不受影响。二楼一处通透雅座里,林不定掀起竹帘,看着楼下的闹剧,好笑道:“鸾语酒楼,乱语酒楼,这名字起得倒是贴切。你们听听楼下这些人,可不都是在胡言乱语。”

没人接他的话,他也不恼,自言自语:“现在看来,倒真是被师弟你猜中了,这牛妖的流言是在暗指农具失窃背后的人。牛妖是妖怪,之前却没做过恶;道士本应厚德载物,却为了私欲残害无辜的牛妖。农具是道士的法器,存了牛妖的修为,所以农具是......证明道士罪行的证物?还是牛妖反击的依仗?”

穆明台放下筷子:“行了,别在那嘀嘀咕咕了。你说的不过是青冥的推测,到底什么回事,还得下午去那些农户家里问了才知道。”

林不定总算放下竹帘,落座吃饭。

今天清早,他们三人便下了山,直奔天台县县衙。在徐县令那略坐了坐,看了农具失窃的几户人家的供词,眼看快到午时,穆明台便提议,去县里人最多的酒楼吃饭,下午再去被盗的农户家里看看。

常年行走在外的人都知道,这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天潢贵胄的暗桩,也不是哪个江湖门派,而是各地的酒楼客栈茶馆。崔长阶和林不定一直在天姥山上,江湖经验少了些,穆明台却是跟着他的胡商父亲在商路上长大的,很清楚这些门道。在他的提点下,三人来到这鸾语酒楼,本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与农具失窃相关的消息,却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牛妖流言。

崔长阶心思细腻,昨日看了青鸟院的报告,便猜流言与农具失窃间存在关联,同林不定和穆明台说了,两人都不太认同。此刻亲耳听见县民们的讨论,也还有些半信半疑。崔长阶不和他们争辩,反而叫来小二,问:“这牛妖的流言,最早是从哪传出来的?”

小二转了转眼珠,答:“客官也说了,这都是流言,哪能说得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崔长阶皱眉不语。穆明台看了看小二的表情,从背后解下武器往桌上一拍,冷声道:“不知道你不会去打听吗?我看楼下那屠夫说得头头是道,想必他就知道不少。”

他的武器是一把弯刀,长十寸有余,收在鞘里也难掩煞气。小二原本只是想买个关子讨点赏钱,谁料穆明台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吓得直打颤:“是是是,客官说得是,小的这、这就去打听。”

说完便逃似的下楼去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楼上三人虽没拿眼盯着,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那小二没去向屠夫打听,只是下楼转了一圈就又上来了:“三位客官,小的打听清楚了,这流言最早是五天前,从城北罗家传出来的。”

大约是怕穆明台再发火,这次小二把自己知道的倒得一干二净:“那流言里梦到牛妖的小儿子,就是罗家独子罗藤,今年刚十二岁。十三年前,罗家郎君罗天南从北边来天台县做生意,认识了夫人徐小娘,便留下来成了亲。”

崔长阶问小二:“罗天南的夫人是徐桃妞?”

穆明台传音问林不定:“徐桃妞是谁?”

“徐田泥的小女儿,四长老的记名弟子。论辈分,我和师弟得管她叫师姐。”林不定传音答。

小二点了点头,崔长阶又问:“你刚刚说罗天南是做生意的,不是农户?”

“是,罗郎君以前做的是木料生意,自己也有一手好木工。成亲后不好再天南地北地跑,就做起了木匠生意,在县里名声不小。”

“那就怪了。他一个木匠,县里农具被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把什么东西搬到卧房里日夜看着?”林不定摸着下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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