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1(2 / 2)

穆明台笑吟吟地在一旁看戏,好像季风口中的“珲寂”不是自己的字一般。崔长阶是季风的徒弟,正殿大厅中有他的位置,他行礼后便自顾自落座看起了桌上的文书。被拍着桌子教训的林不定更是嬉笑着,把穆明台推到自己面前,说:“好嘛,知道啦知道啦,天天说也不嫌烦。管那么多,出了这门,我怎么叫他你又不知道。”

“不说这个,喏,明、台、师、兄、找你有事。”

季风看他就来气,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才转向穆明台,和颜悦色地问:“珲寂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回阁主。”穆明台双手作揖,正色道,“今日清早,天台县县令徐田泥亲自上山来,说近来县里接连发生农具失窃案,县衙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都抓不到凶手。春耕在即,徐县令怕此事拖下去会影响耕种,特意上山来恳请天姥阁出手相助。此刻徐县令就在青鸟院,大长老让我来请示阁主。”

按大启律,江湖门派与各道、州、县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但天高皇帝远,就算各州县同江湖门派有些来往,千里之外的朝廷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大门派周边的城镇多少会住着些门中弟子的亲眷,而一个门派百来号人,也总要有个地方供应粮食布匹之类的必需品。这些交往是避不掉的,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台县就在天姥山脚下。天姥阁对违背大启律例没有兴趣,天台县也不想去触皇帝的霉头,是以两边一直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但凡县里遇上什么天灾**,天姥阁便会派弟子下山帮忙,而逢年过节,天台县也会送些瓜果蔬菜上山。

大长老手下的青鸟院本就负责探查消息和处理俗事,春耕又是要紧事,人家求上门来了,派几个弟子去帮忙不算出格,没必要特意遣穆明台来请示。季风略作思索,并没有马上答应,又问:“农具失窃一事,是何时开始的?”

穆明台答:“据徐县令所说,第一次有人上报农具失窃是二月十五日,此后每隔几天便会新的农户受害。但冬日农闲用不着下地,农具收着农户们也不会日日查看,因此二月十五是否就是最早失窃的日子,徐县令也说不清楚。”

今日已是三月十六日,农具失窃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县衙却始终没抓到人,徐县令不急百姓们也该急了。季风点点头:“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徐县令还有别的事吗?”

“是还有一件小事。”穆明台顿了下,笑着说,“天台县最近在传一则流言,说县里有牛妖作祟,传得有声有色的,把县民们都吓破了胆。徐县令的意思是,若是方便的话,希望天姥阁能把此事一并料理了。”

“噗!咳、咳咳咳......”

盘腿坐在旁边椅子上喝茶的林不定闻言,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好不容易把茶水咽下去,呛得直咳嗽:“要我们去料理劳什子牛妖?徐田泥做了这么多年天台县县令,难道不知道,我们天姥阁是习武练剑的江湖门派,不是收妖捉鬼的江湖骗子吗!”

崔长阶忽然插嘴说:“师父,青鸟院关于流言的报告。”

他从桌上的一叠文书中抽出一张,双手递给季风。季风接过文书一字字慢慢看完,抬头见林不定双眼放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随手把文书又递给了林不定,问穆明台:“大长老的意思是?”

穆明台说:“外祖觉得,此事可以交由青冥处理,我从旁协助。”

“嗯。那你们两个自己的意思呢?”

“回师父,弟子愿往。”

“回阁主,珲寂愿为天姥阁分忧。”

季风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此事交给......”

眼看他们三言两语就要把事情定下来,林不定急忙插话:“诶诶诶!等等等等!这就定了?这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我也想去,师伯,让我也去吧。”

季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反倒是崔长阶皱着眉开口:“不行,此事有我和明台兄就够了,要你去做什么。”

林不定看看他,又看看穆明台,最后看向季风,想了想笑着说:“我嘛......当然是去捉妖啊。”

崔长阶想说他胡闹,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林不定的师伯也在旁边,长辈还没开口,他也不好说什么。林不定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得意地挑眉,继续道:“师弟才智过人,明台哥武功高强,要说捉贼,你们二人出马定是手到擒来。但这捉妖嘛,怕是就不行咯。”

穆明台听得好笑,问他:“我们不会捉妖,难道你会?”

“不不不,我当然也不会。”林不定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着,“但是只要有我在,保证什么妖都不敢造次了。”

“毕竟,我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妖孽。”

他突然上前两步,凑到季风面前做了个鬼脸,不料季风却视若无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撇撇嘴暗道一声无聊,正要退下,忽然听觉一声轻笑。

季风拍了拍他的肩,说:“既然这样,那你就一起去吧。”

不止林不定,崔长阶和穆明台也瞪大了眼,看着季风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季阁主就当没看见,从袖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林不定,说:“你也不小了,过了年虚岁便算19了,总呆在山上难免坐井观天。出去走走看看,多历练些长些见识,交几个朋友也好,但是。”

他话锋一转:“你毕竟还没行冠礼,下山后跟着青冥和珲寂,不要乱跑不要惹事。多看多问少说少做,凡事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他像个头一次送孩子独自出门的父亲,叨叨絮絮关照了一堆,要不是主楼里还有崔长阶和穆明台在听,山下青鸟院还有徐县令在等,林不定怀疑他能说上一天一夜。难得的,他没有顶嘴或打断季风的唠叨,认认真真听他说完,乖巧应下:“不定记下了,师伯放心吧。”

季风终于满意,挥挥手让不是自己徒弟的两个回去:“珲寂去告诉徐县令,明日一早,你自会带人去县衙找他。不定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先回去吧。”

三人齐声应是。待两人走后,季风看向崔长阶,笑着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崔长阶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在季风鼓励的眼神下开口:“弟子知道,师父不会害不定。但弟子还是不明白,自林师叔留在皇都后,师父已将不定拘在天姥山上三年。如今林师叔尚未回来,为何师父突然就同意不定下山了?”

季风从桌案上拿起一纸公文,正是他刚才递给林不定看,又被林不定在临走前抛回来的,青鸟院关于牛妖流言的报告。他看着那报告上端正的楷书,半晌,又将它放回了崔长阶的桌案:“拘他在山上是为了保护他,可总归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时。皇都那边就要乱了,与其把他困在山上,不如让他出去闯一闯,学学如何保护自己。”

崔长阶神色难看,还想再说,被季风摆手打断:“这也是他师父的意思。”

第二日清早,山上又下起了雨,山下却阳光正好。走到山脚时,林不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天姥山,却见云雾缭绕,山上的景色朦朦胧胧藏在雾里,叫人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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