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冰火两重24（2 / 2）

得到肯定后，姜爻汹涌澎湃的思绪再也止不住，方才经历过的刻骨绝望都化作委屈訇然洞开，如决堤大坝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踉跄着爬到少年跟前一把抱紧了如烈日一样炙热温暖的身体，手臂揽拥的很紧，几乎要把少年埋入身体。

好温暖啊，温暖的几乎要被融化了。

少年就站在原地，整个身体因姜爻扑过来的惯力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他静静伫立着，感受着这个冰冷但又熟悉的怀抱。少年感觉到这个男人已经无法思考，因为他正不停呼唤着红发少年的名字，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线，

“饕餮，饕餮…”

少年在暗中皱起眉扫过姜爻脚踝处因挣扎留下的被磨出血口的伤痕，又眯起眼睛看了看luo露出的沾满不明液体的长腿，心中烦躁不已，怒火四起，便冷声问道，

“他们对你做到了什么程度。”

…

紧拥着少年的身体突然冷颤不止，害怕到极点的身体甚至要开始缩成一团，脑袋枕在少年瘦小的肩膀上，伴着隐忍不住的哽咽声，憋了很久才听男人闷闷说了句，

“我…没事…”

“都抖成这样了还没事。”少年反驳的话张嘴就来，他低嗤了口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便一把推开紧拥着自己的姜爻，不耐烦的接话道，“既然如此，那你留在这，我先去洞外了。”

话落就打算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不出所料就被一双胳膊重新圈入了冰凉的怀抱里，

“…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少年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这张黑色诡异的面具，平静地开口，不容置喙的语气，

“放开我。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心里那个人的替代品了吧？你居然敢从我身上找慰藉吗？你忘记了你的目的，忘记了我的身份吗？”

…

姜爻猛地清醒过来，愣愣地望着少年一双暗流涌动的红色眸子，一言不发地默默收回了手，紧紧攥着用来遮掩身体的黑色斗篷，瑟缩着身体无力的蹭着身下的岩石，慢慢吞吞又艰难地往后退了几步，强撑着一丝理智，哑着嗓子回应道，

“我…没忘。你是饕餮，是凶兽，杀人不眨眼的凶兽…我怎么可能把你…”

…

少年晦暗不明的脸上浮出一丝怒意，只见他一个大步凑上前来，抬起蓄着法力的手，一巴掌扇飞了姜爻脸上的黑色面具。

【啪——】

毫不犹豫，毫不手软的一巴掌，空旷幽深的山洞几乎都能听到清脆的回响。

狠厉的力度瞬间把姜爻的右脸扇红一大片，凌乱的发都被掠过的掌心扇地偏向一边。

摇曳的紫色光芒，照亮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红发少年直视着面前人失魂落魄，几欲落泪的模样，低哼一声开口质问道，

“怪不得你要戴着那个破玩意儿，你就是顶着这么一副表情对我说狠话的？你那漏洞百出的拙劣戏码，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

“饕餮…”姜爻后知后觉地捂着脸，呆愣之余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功亏一篑了，心中冒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最多的还是难以平复的负罪感，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故意让火烧毁了脸吗？还是以为我没看见在山洞口的时候，你被我拒绝后那一副强忍痛苦的样子？”少年直视着姜爻噙着泪光的墨色眸子，淡然如常的接话道，

“我想了一整天。可能是我太久没和人类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被你这大起大落的话给气的不轻，但在你使出全力打败姑获鸟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哪会有傻子甘愿得罪灵御台也要保护一个十恶不赦的快死了的凶兽，还美名其曰为了利用？哪会有傻子把几百年不遇的珍稀神药全都用在凶兽身上。…在山洞前一试探你，果然如我所料。你以为我是谁？傻乎乎的人类幼崽吗？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想骗我，简直是白日做梦。”

…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炸在姜爻心底，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我还真是差劲啊…”姜爻垂下头用手背蹭过一双酸涩的眼，自言自语道，“到头来，还是骗不了你…”

“你何必多此一举，”少年冷哼一声走上前抬起手，意外温柔地擦了擦姜爻脸上的泪痕，

“明明这么委屈了就是不肯说，明明那么害怕就是要憋着。你何必一个人背负这么多，我现在法力也恢复了不少，既然你使不出力量，那你就认清现实老老实实站我旁边就可以了，不管是灵御台，还是鳏人，不管多少妖魔鬼怪打过来，我都会摆平的。傻子。”

…

姜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再一次被少年柔和了不少的话语激荡起来，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红发，都与那个心心念念的高大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泪眼朦胧的视线里，姜爻仿佛又看见那双似红宝石一样的眼眸，明晃晃的，透着亮。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双血迹淋淋的手，想起横尸遍野的葆奴村，想起惨死的逐厄还有捅穿自己胸口的长剑，还有刚刚侮辱自己的那几双粗糙的手。

历历在目。

经受过的那些恨意，那些绝望，那些无助，还有日日夜夜里痛心切骨的思念，全都在心底伺机而动，找准契机，化作热泪蜂拥而至堵满了眼眶，再被少年这柔软的暖意轻轻一触，就化作断线的珠，滚烫的泪，整个人溶作一滩无骨的水，化在了赤色的眸光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也好害怕，我害怕…你以后会疏远我，不记得我…”姜爻第一次情绪崩溃就来得如此汹涌，不可阻挡。

明明从小到大一直饱受人情冷暖，但想起这个男人那双冷漠的眼，事不关己的表情，不由得就满腹委屈，惶惶然没了该有的淡然。

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让他那样强大，强大到以一当百的同时又那样脆弱，脆弱到听得一句安慰的话，就缴械投降了。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挨近姜爻的身体，果不其然再一次被那披着斗篷的胳膊抱入怀里，少年听得这个男人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任由那张湿漉漉的脸挨着过他的红发，惹一脸槐香气，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饕餮…”

“嗯，我知道。”

他终于不再是一座孤岛了。

…

“好了，别哭了，小孩子。”

过了许久，等到姜爻哽咽的声音渐渐平复不少，少年才轻笑一声感叹道，“你这种人，想装高深是装不了的，但那个钰银这方面可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钰银…”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的姜爻揉揉眼睛，喃喃道，“你是说…”

“刚刚那些伤害你的人，被我故意放走了一个。”少年眯了眯眼睛，“那些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还记得钰银给你备的那盆洗澡水吗？你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吗？”

“他说那是可以让死人恢复容貌的水…”姜爻把脑袋搁在少年发顶思索了几秒，突然顿悟了什么，忙说，“他们该不会有那种喜欢凌虐死人的**吧…”

“恐怕是。”少年冷哼一声，“都是些人模狗样的家伙。而且，我之前观察过这个庄，这个庄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像样的坟地，除了那个尸虫，也没有喜欢吃腐肉的怪物或者妖精，这周围却连一具枯骨都找不见。这个洞又是个溶洞，洞里四通八达，大小洞穴一应俱全。但他们又是人类，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爻揉揉眉心，想起了钰银口中的“食材”，迟疑不决的接话道，

“都被…吃了？”

“可以这么说，那些池水是用一种专门吃死人肉的尸虫做成的，而且，据我所知，这种尸虫很少吃女人的肉。”少年说，“之前山脚下那个葆奴村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我听清吾曾透露过，他说鳏人之前会杀掉女人并带走…”姜爻回想起茅草屋里诡异的池水，脑海里窜起的念头让他后背一凉，

“难道…他们杀了葆奴村的女人带到庄里，用那尸水泡她们，然后把她们带到这个洞穴里□□？…”

“只有这个可能。恐怕那些人也没想到今天碰上的是你。”少年想到这脸色微沉，接着说道，

“那盆尸水的来源，看来已经很明确了。至于那些女人的尸体被侮辱之后去了哪，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姜爻一惊，

“洞里！他们把女尸全都抛藏进了这个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