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勾魂槐树20（2 / 2）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姜爻撞上了男人的身躯。

“饕餮？怎么不走了…”姜爻迷迷糊糊地用前额抵着男人的肩头。

“在这里休息一晚吧，你很累了。”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熟悉的气息让姜爻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过去。

…

巨虎还走在前面，少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望，哪里还有姜爻的身影。

“刚刚那股香气…是鬼槐的香气吗？”少年燃着左手的紫焰，在清吾转身跟上来的时候沿着原路返回，喃喃道，“那个男人该不会…”

“糟了…！”清吾一惊，突然想起了遍布山腰的鬼槐，此时正是开花之时，“那鬼槐和普通的槐树不一样，那些是会吸食魂魄的槐树！它的花期极长，一直开到深秋。虽然它一般只会在花期的时候吸食一些病弱的人类或小妖，但姜爻哥哥他的魂已经…”

少年的脸色沉了沉，听着身后的巨虎的话，加快脚步往回跑了大概几十米，停在了一颗参天鬼槐下。

这颗鬼槐比旁边的树粗壮许多，枝干张牙舞爪的，枝繁叶茂的粗长树枝下垂下了无数根黑色妖藤，每根妖藤的尽头都吊着一具人类或动物的枯骨，随着阵阵阴风发出咿咿呀呀的碰触声。

昏睡过去的姜爻被一根垂下的妖藤缠住了脖颈往半空中吊，另外几条妖藤似乎也想分一杯羹，纷纷垂落下来缠绕上姜爻的手臂及双腿，眼看着就要被饥饿的鬼槐妖藤缠成一具人蛹。

少年眉头一皱，左右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身形一闪果断踩上旁边树干灵活爬上树梢，踏着粗壮的树干借力俯冲向那几道妖藤，几个手刀下去，妖藤应声而断，缠绕着姜爻的藤蔓也就快速枯萎下来。

清吾的巨型虎躯仰趴在树下，在姜爻坠地之前及时用柔软的肚皮充当了保护垫。

少爷踩着树干稳当落地之后，走上前用微弱的法力探姜爻的身体状况，注入法力的那一刻他脸上闪过了无法忽视的惊愕，接着神情忽明忽暗，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

“一具死了的身体，一缕残存的孤魂，体内压着足以毁灭他的力量，居然还可以从那么多灵御神使眼皮底下逃出生天。真的不知道他是靠什么信念撑到了现在。”

清吾用看不出情绪的虎眸望了红发少年一眼，轻轻侧了侧身体，昏睡的姜爻滑落下来，“我刚刚看见这个鬼槐后面有几个半地穴式的草屋，姜爻哥哥这样今晚也没办法赶路找更安全的地方了，你把他扶在我背上。”

“…”少年狐疑地瞥了巨虎一眼，等他走上前把姜爻扶到巨虎背上的时候，听见巨虎幽幽地说，

“他冒着被灵御台围剿的风险也要去救你。就算你是凶兽，我也希望你能有分辨善恶的勇气…起码，姜爻哥哥他……”

“…”

少年并不言语，神情一贯漠然而麻木，他瞥了一眼虎背上的男人，绕到了几颗鬼槐后。

几颗鬼槐后是一片狭窄的空地，空地上沿着陡峭的岩壁依山而建了几个圆顶的半地穴式房屋，杂草齐腰高，屋顶及房屋全是草泥制成，少年仔细探查一番，并无任何妖类活动过的气息。

但这地方总给红发少年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感觉。

巨虎看着前面的少年摆了摆手，便背着姜爻跟在少年身后钻入了低矮的门。

少年先一步进入屋子，在暗中燃起了手里的紫焰，捡起来地上一根干燥的木棍点燃充当火把。

房屋建在穴坑之上，所以一部分建在地下，屋内有几根木柱支撑，地面平实，正中间有一个圆坑，坑里堆了些干草及大大小小的石块。

用来睡觉的地方明显要比周围高处很多，上面还铺了几层干净的麻布。

之前有人居住，这个念头让少年本能地提起了防备心，等到仔仔细细在房屋内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存在后才扶着姜爻躺在床上。

“这里估计是以前鳏人盖起来的屋子，可能也因为鬼槐的花期到了所以搬出去了。”

清吾解释道，“这山上全是鳏人，但他们晚上极少下来。我去外面守着，…你就呆在姜爻哥哥身边吧。说不定他醒来会找你。”

少年似乎默许了，沉默着把火把固定在木柱上。等到清吾出了屋，才折身回床边靠坐下来。

…夜风透过虚掩的门吹拂进雨滴。

…

姜爻醒来时，看见了立柱上摇曳的火把，昏黄的光照亮了狭小的圆屋，往旁边一看，看见了少年一双半睁着的赤色眼睛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疲态。

“…你一直在等我醒吗？”

姜爻一愣，问道。

“…”少爷偏过脑袋错开了交汇的视线，不置可否。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索性背对着姜爻盘腿而坐，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姜爻撑着身体坐起身，伸出手轻轻抚上少年的肩头，双臂拢住瘦弱的肩膀轻轻一环，垂下的脑袋几乎要贴在少年耳旁，只听姜爻轻轻说，

“抱歉，可以让我抱你一会儿吗…”

…

少年的身体在被触碰的那刻明显得僵硬了一瞬，像个炸毛的刺猬出于本能露出锋芒的前兆，

“你不是已经先斩后奏了吗。”

少年没有回头，冷哼一声嘲讽道，

“是不是还需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

“谢谢你，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姜爻垂眼深深地望着少年的红发，目光柔情而悲伤，“故事？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个故事，你不是问我这个戒指的怎么来的吗？”

“嗯？”

少年微微垂下脑袋看了看环抱身前的男人的手，视线停留在右手那枚黑色的指环上，平静地接话道，“这个戒指上面有法力，有轮回之力，和你体内的轮回之力一样。是轮回之力的附属品吧。”

“原来你看不到的吗…”姜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柔声接话道，“不是轮回之力的附属品那样不值一提的东西，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

“重要的人？你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吗？”少年闭起眼睛，放松了一下身体，说话的声音毫无波澜，“就算变成这样，即使魂魄不全，身体腐烂，也要回到那个重要的人身边吗？”

…“对。”姜爻的声音很轻，却坚定非常，提及那个男人的时候，似乎连话里话间都带了柔，连呼吸都要刻意深长几分，“可惜轮回之力在我体内的作用只是维持我的□□不会**，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真相，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登葆山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少年闭着眼反讥道，“你体内的力量已经无法进行长期的战斗了。随时都有耗尽的风险，知道力量耗尽对你来说意外着什么吗。”

“我别无选择。”姜爻看了眼闭眼浅眠的少年，答道。

…

“你可真是个，愚蠢的人…”

过了很长时间，闭着眼的少年轻轻吐露了这么一句听不出悲喜的感叹之后，终于熬不住，靠着姜爻沉沉睡去。

…

姜爻轻轻地微笑一下，轻手轻脚地将靠坐在地的少年抱至身旁揽拥着，就像曾经暴雨的夜里，那个男人曾经做过的那样。

怀中仿佛抱着一团炙热的火，只是抱着，姜爻仿佛觉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再次沸腾起来。

他心中思绪万千，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让少年听见，可说出口的时候，却微弱的连自己都无法察觉，

“如果我最后真的力量耗尽，那我这残缺的魂，…不管化成什么样子，一缕孤烟，雨珠，甚至空气也好，只要能回到你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