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赎前夜17（1 / 2）

姜爻从石台方向走回於菟庙的路程，路过了不少傍依山壁而建的漏风漏雨看起来随时要坍塌的破烂木板房，夕阳下的樟子松林漂浮着浓郁的黄雾，蔓延进村子里带来村子木屋前后大大小小挖出来的便坑中的臭气。

准备日落而息的村民们因这不详的男人都在惶惶不安，他们三两结伴聚集在房屋外，生平第一次捡起平时他们用来割野草野菜的沾满污泥的镰刀，捡起从山上滚落至山脚边的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一缕孤寂的黑从各种对他抱有敌意的肮脏浑浊的眼神中路过时，他们看着这个不言的孤僻身影，那惨白近似透明的虚弱的脸，还有捉摸不透的可怕的墨色眼睛。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男人是在内心酝酿着丧尽天良的可怕阴谋，于是生平第一次在这错误的判断下不约而同的化作勇士及英雄，护佑这个村落的神医的横死和那四个无端摔倒被洞穿脑袋的可怜村民都让他们怀恨在心，自此便对神医的神圣占卜深信不疑。

等姜爻走了很远一段路之后，这些衣衫褴褛的村民化身为了敢于挑战罪恶的正义使者，他们捧着抱着怀中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朝姜爻砸过去，嘴里都在咒骂着，

“滚出去，怪物！”

“都怪清吾和逐厄那两个废物…”

“是你害死了他！害死了四条人命！”

…

石块砸到身上姜爻也懒得回头，谩骂声愈发不堪入耳，他也没有回嘴，甚至施舍一个眼神。

姜爻拖着疲惫的躯体终于挪进了於菟庙，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合页发出清晰尖锐的悲鸣。

未经历天灾的正殿美轮美奂，华丽的斗拱彩绘及壁画色彩鲜明，巨大神龛中的石像栩栩如生，前方的青铜香炉内残存了不少野菜及草根还有动物骨架。

姜爻蹲在曾经被那只长着红色指甲的青色大手划伤手臂的墙根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黄光线再一次观察眼前的壁画，试图从五百年前完整的壁画中找出关于神物的线索。

他眯着眼睛屏息凝神的一寸寸紧盯着看，不漏过一丝一毫，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古怪的法阵，还有法阵上赤条条的女人，扬着弓箭的衣着光鲜的男人。好像与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都完美契合，但姜爻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

巫…是代表姓氏吗？或者是代表着可以利用巫术占卜凶吉的女人？

这些男人的穿着和那些鳏人一模一样，据清吾所说，鳏人在几百年前定居登葆山…。壁画里的如果真是鳏人，那么鳏人在几百年前为什么要屠杀这些女人…

这些女人难道曾经也是葆奴村的村民吗？为什么那些鳏人今天上午只抓了一些女人…难道他们只杀女人？

姜爻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继续往旁边看，只见先前被雨水和墙土侵蚀的部分也是完整的一幅壁画，两条青色蛟龙一左一右的腾飞在空中，这条的头接着下一条的尾，和谐的围成了一个圆形，圆中有一把弓。

弓身华丽而巨大，通体血红，看起来重若千钧，还有两条蛟龙守护。

神弓下方是连绵不断的山脉，整个画面表达的像在表达神弓降世。

…姜爻皱眉紧盯着这个弓思索了一下，随即望了望庙中的於菟神像，突然茅塞顿开。

於菟，嫦娥…后羿…！

…曾听九牙无意中提起过，后羿所持之弓，弓弦为两条蛟龙的筋融合制成，蛟龙灵气附在了弓上，所以神弓会自行选择主人。

这把弓…果然是后羿的弓！

神弓降世的这部分与鳏人灭巫这部分并没有刻意分割开来，可以说根本不存在分界线。两部分壁画被侵蚀的程度也相同，上面都有类似蓝色流云和蓝色光芒的图案。鳏人及这些女人的墨线白描的部分及衣物的大段钩线都飘逸灵动，两条青色的蛟龙更是塑造的威风凛凛，极有气势。

很明显是同一个画工所绘。

…难道神弓降世与鳏人灭巫发生在同一时期。

如果鳏人屠杀的是普通人类，那么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肯定不会与神弓降世这种足以震撼三界的事相提并论…并画在同一面墙上。

这巫氏女人真的身份特殊？

为何后羿的神器会出现在壁画里？难道这几百年之前，这里真的出现过神弓？

…但后羿不是已经在上古之战后消声灭迹了吗…画中并没有后羿，就算这弓出现了，也没有使用它的人啊…

这个神弓与摧毁登葆山的神物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呢…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姜爻心中的一丝丝感伤好像也被悄然蔓延的黑暗放大了。

姜爻揉揉胀痛的脑袋索性坐在了一边的墙角，在这个位置，那个红发男人曾紧拥着自己度过了暴雨的夜。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姜爻无声地叹了口气。

…想搞清楚登葆山事件的来龙去脉，只能从鳏人部落着手调查，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一些线索。

姜爻后颈处的青色光芒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姜爻突然看见对面的墙壁上若隐若现的散发出了神圣的红光，红色光芒化作笔锋凛冽的红墨，缓缓勾勒出来一把神弓的轮廓。

姜爻瞬间精神起来，连忙从地上爬起走上前仔细观察。

通体血红的神弓从墙内浮了出来，赫然的呈现在姜爻的面前。

弓身红似鸡血，上面有两条栩栩如生的蛟龙附着其上，龙尾向上下两端翘起刚劲优雅的弧度。

就是这把弓，射杀了四凶，射杀了九日，杀尽了世间妖魔。

姜爻被这神弓久久震撼，他忽视了庙外愈发喧闹的人群，忽视了他们拥挤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这把弓…被放在了墙里？

两条青色蛟龙飞出墙内，驱散了满庙的黄雾，在狭小的庙宇内一左一右盘踞起巨大的身体，那双如鸡血般血红的眼睛向下逼视，不怒自威。

“原来那股力量，在千年后，选择了他吗？”

一条蛟龙开口，声音裹挟着属于上古时代的沧桑。

这道声音让姜爻头痛不止，他觉得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恍惚，重影，什么轮廓都辨认不清，一个踉跄下竟跌坐在地。

…另一条蛟龙沉默了片刻，逼视着倒在地上已经疼到昏厥的人，用同样威严的声音说道，

“这具身体如此之轻，果然是轮回结界吞噬了他的一部分灵魂，把他变成现在这副妖鬼的样子。”

“饕餮吗？没想到那个凶兽，可以影响他到如此地步。”

“果然，只有他，才是饕餮的真正救赎吗？”

“既然这个人想拯救的是千千万万的地界生灵，那我们，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可使用神器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轮回之力，是死亡的召唤，是整个三界的灾难。他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他的灵魂，可这条命却太薄了。”

“但愿他能排除万难，不辜负‘那位大人’的期望。”

…

夜空布满乌云，黑压压地遮住了升上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