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悲怨为患16（2 / 2）

“姜爻哥哥？”清吾化为人形走上前来，站到姜爻面前抬起头对视的一瞬，被身前人全黑的分辨不出眼白的眼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姜爻恍惚的垂下头望向清吾，一双眼睑中看不见瞳孔，全眼都被黑色的粘稠的液体填满，它们流了出来，一缕一缕，细的像女人的头发一样根根分明，不一会儿就像蛛网似的淌到姜爻的脸颊，骇然的顺着他的黑衣流了下来，淌在地上像披散的长发，而那发尾还像毒蛇般翘立起来，千千万万根，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悲泣声。

…

吊梢眼的男人如愿以偿的看见了他所期待的画面，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次的收获远远要比杀死一群女人来的多得多。

鳏人们列好了队伍，在围观人震惊诧异的眼神中走远了。

…

“姜爻哥哥！”清吾叫了几遍，身前的人却不应声，站在原地任凭清吾又推又拉根本纹丝不动。

清吾恐慌地转头望向后方站着的逐厄。

逐厄守在破了的结界前，趁着姜爻与鳏人对峙的间隙跑去村落里拿了十几年破破烂烂的脏衣服递给了地上赤条条的女人们。

“那是‘患’，”逐厄看了眼姜爻后也同清吾一样面露惧色，“是由人的怨气，悲伤，多种极端的情绪聚合而成的怪物…但患一般出现在…极少数横死的人类身上…没想到从他一人身上就流出来这么多…”

…

“他果然是怪物！”

围观的村民此时才看见姜爻这幅模样，一个个脸上恐慌万状，后退逃走的同时还责骂着，“都怪他！是他惹怒了记仇的鳏人，鳏人一定会马上卷土重来的！如果他不出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对啊！还和那个什么凶兽扯上了关系！”

“他果然就是神医嘴里说的那个不详！他是鬼！那群鳏人刚刚怎么没有杀死他！”

“就是！怎么不杀死他…”

一群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逃之夭夭，被救下的女人们也迟疑的看了眼被患淹没的姜爻，眼中复刻着同样的恐惧，几个人踉跄着站起来，相互搀扶着往村里逃了。

转眼间，这石台周围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天地间除了风声，只有患发出的尖利的，凄惨的哭泣声。

…清吾与逐厄对患无能为力，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根本不知道这种怪物应该如此解决。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希望姜爻尽快从中脱离出来。

…

过了不知多久，姜爻缓缓合起了眼睛，患涌出来的源头被阻隔，也就犹如断头的躯体，像蚯蚓一样爬在地上扭曲了几下倏地钻入地下消失了。

…姜爻抬了抬眼，用略显疲惫的眼神看了看身前的两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些鳏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清吾，逐厄，你们带着那些村民赶紧逃走吧。不然他们迟早会被鳏人杀干净的。登葆山结界因为饕餮的闯入，必然在某一处破了一个大洞，我能感觉到，就在那个方向…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在逐渐变小，很细微，但你的法力足以破开，事不宜迟。”

姜爻说罢，用手指往西侧方向的密林指了指。

…

“你难道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吗！”刚刚心安下来的清吾一听反而更气了，“他们觉得你是恶人，你为了一群愚昧无知的废人惹怒了睚眦必报的鳏人，到现在还要在乎他们的死活？他们就该死！就活该被鳏人活剥！”

“对啊…”逐厄低声附和道。

“呵，”姜爻苦笑一声，“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普通的人罢了，何必与他们计较。我并不是在救他们，生命短短几十载，他们应该死的更明白点。如果不逃出去，你们也会被黄眚的毒气慢慢侵害身体，到了最后救都没办法救的。快走吧，逃出了这里，你们就自由了。”

“姜爻哥哥”清吾担忧的皱紧眉头，“我还没有问过姜爻哥哥，姜爻哥哥是从哪里来的，你来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

姜爻把那一缕封印着红发的香囊装进风衣胸前的口袋里，望着清吾清澈的大眼睛，微微笑了笑，轻声说着，温柔又轻柔的像怕惊扰了树上的雀，

“为了…回到重要的人身边。”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清吾心急如焚的说道，“逃出这个地方，不管那些村民了，不管那些鳏人了，只要我们逃出这个登葆山，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

姜爻仰头望了一眼天边夕阳如血，背过身朝於菟庙的方向走去，背影被昏暗的密林掩在其中，

“可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了。就算惹了鳏人，惹了神明，我也要找出登葆山的真相，重新回到他身边。”

…

“姜爻哥哥…”清吾欲跑上去，却被身后的逐厄拉住了。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累，等我稍微休息一下。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姜爻说话的声音随着渐行渐远的虚浮单薄的身影变得愈发飘渺，最后消失在幽深的樟子松林中。

…

“为什么要阻止我，逐厄哥哥…”

清吾看着姜爻的身影渐行渐远，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处。

“姜爻的确是个好人，”逐厄说道，“可是我们没有他那样的力量，跟在他身旁只会帮倒忙罢了…我们先走吧，转告一下村里的人，向西边走，直到逃出登葆山。”

“可是…”

…

“别打扰他了，痛苦是需要时间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