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肉指环11(1 / 2)

姜爻凝视着沧桑凝重的石牌坊及两根盘蛇柱,蛇身上的蛇鳞经过漫长岁月依旧栩栩如生,棱角分明。

虽然因高度原因无法直视毒蛇的双眼,但姜爻还是感觉到那双竖瞳在死死盯着自己。

“人类的传统观念里倒是对神仙意外的宽容啊。”饕餮冷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谑,“神仙,妖怪,人类,大部分都是为了权利地位拼的你死我活的蠢货。权力大的高高挂起,坐收名利。权利小的做牛做马,任其宰割。最底层的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饕餮这听似随意实则暗含深意的话让姜爻一时无言,他想起来自己锁骨处曾经出现的死亡刻印,还有自己身上尚未解开的谜团。

接着他又联想到了葆山镇中那一对惨死的母子,屋舍里几十具被无辜殃及死无全尸的人类旅客。

“没有挣扎的机会吗。”姜爻凝眉低言。

“但还有一种人,”饕餮话锋一转平静说着,话里话间已没有了方才的嘲谑,“坚韧不拔,不屈不挠,是勇于面对多舛命运的傻子。”

“那这种人多吗?”姜爻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饕餮,轻轻问道。

“…或许在这三界中,仅有那么一个。”

红发男人抱着臂背对着姜爻,留给他一个高大挺立的背影。他说话的语调也很轻,飘在风里,不竖起耳朵细听就捕捉不到。

“…”

姜爻没再追问下去,默契的闭上嘴沉默着。

风雨潇潇,深秋的山里寒意凛凛。

但他的心涌上了一股暖流,这股赤色的暖意,就足以支撑着他的灵魂和躯体,一路披荆斩棘。

他大步走至饕餮身旁并肩而立,用缓和过来的右掌溢出法力,摊开左手面对着恢复如常的结界,用化出的法力刀刃划向掌心皮肤,欲划出血口再次打开结界。

不料触到皮肤之前,紫色刀刃被饕餮迅速伸出的手挡住。

“怎么了?”姜爻疑惑着问。

“入口都出来了,当然是得光明正大进去了。”饕餮说。

“可是…”

姜爻反驳的话还未出口,饕餮就已将他横抱入怀,大步流星地走进石牌坊迎面朝结界撞上去。

“喂,饕餮!等等…我还没……”

姜爻见人动作紧张的汗毛直竖,眼看已来不及,出于本能直接偏头埋入饕餮脖颈掩去视线。

…如冰水灌顶,有那么一瞬姜爻感觉浑身浸泡在柔韧的力量中,被从里到外冲了个通透,冻的他一个激灵。

不待他细细感知,草木泥土的芬香与湿热空气就涌入鼻息。

“诶?……”

姜爻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怔愣的看看一脸嘲讽的饕餮,回头看看完好无损的结界,又转头观察周围。

他与饕餮此时已跨越过形同虚设的巨型结界,站在登葆山山脚下了。

结界内的景象与结界外面截然不同,仿佛跨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时天色近晚,暮色四合,绵延横亘的山峰在樟子松及落叶松等四季常青树覆盖下披了一层幽深的墨绿。立身在雨雾缭绕的群山脚下,放眼望去全是参天古木及葱郁的丛林。

周围是及腰高的松软杂草,覆盖了规则的直径大概数十米的圆形地面,可能之前这里曾是一大片专门伐林用石头堆砌建造的用来举办某种仪式的石台。

几百年前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在大自然的惊人修复力中难已寻觅,只在一处地势较低的平地上,看见几处疑似庙宇及村落的沧桑破败的建筑。

“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进来了?我就算了,为什么你也…”

姜爻看看饕餮右脸上没有愈合的细长的结痂伤口,一头雾水地问。

“还记得我亲你的那一口吗?”饕餮不怀好意地笑笑,垂眼瞟了下姜爻的唇,平静的解释道,“你嘴上的血被我吸收了,结界既然只认得你,那我沾上你的血,染上你的味道,自然就可以进来了。”

姜爻一抬头刚好和饕餮神秘深邃的赤眸对上,这一交汇,竟让他有些慌乱的撇开了视线。

姜爻红着耳尖不满地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我划开手腕淋在你皮肤上不可以吗?”

“在你吐血之后发现的。”饕餮饶有兴趣地眯眼欣赏面前人的窘迫样儿,“再说了,你以为你的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我如果那时候告诉你我吸收的血量多少和浸润在轮回之力里的时间多少成正比,你肯定恨不得让我淋满身。”

“那你也不用亲上来吧…”姜爻小声嘟囔道。

饕餮用左手搓了一把姜爻的短发,用一贯慵懒的语气笑着说,“因为舔进去吸收更快啊。”

“…”姜爻低着头感受着男人有力的手指搓乱了他的发,只是这熟悉的嘲弄语气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莫名多了一丝失落。

“原来这样…”

姜爻闷声应了,湿漉漉的脑袋有些恹恹地耷拉着。

饕餮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耐人寻味地勾了勾嘴角。遂远望着那庙宇遗址,正色道,

“这荒山地势险要,几百年无人涉足,神物不知被放在何处,也不知道它对周边的这些树林或者动物产生了什么可怕的影响。而且藏在背后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还活着,贸然进山不是个好主意。想找出并摧毁那个东西,咱们得先摸清地形,或许能抓几个在这结界里幸存下来的妖怪问问,目前只能一步步慢慢来,先去那庙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嗯。”

姜爻重新打起精神,把心中如春笋般冒起的小心思按了回去,并在内心腹诽到自己居然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

他搓了搓在寒风中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的胳膊,快步紧跟在饕餮身后,踩着泥泞漫过几百米的距离,走过葱郁的樟子松林,迈过一条汇集了雨水流进低洼的沟渠,残破院落近在眼前,前面有两颗及膝的古柏树树桩,上面长了一些点着斑点的红色蘑菇。

“这之前应该经受了一场大灾难,好多建筑都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坍塌了。像是山体滑坡或者地震一类的。”

饕餮说着跨入院落左右打量一番,看了眼尚还完整的正殿,下方嵌着於菟庙的匾额。若有所思地审视几眼,径直走了进去。

入夜后的院落尤其是殿内显得尤为阴森,混着血腥味的空气淡淡的飘了出来。饕餮的手燃起紫焰,照亮了昏暗空阔的正殿。

姜爻紧随其后,走进殿宇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地上碎裂的石像,还有两面尚算完好的墙面上的人类血手印,手印已经干涸成了深褐色,还有的从殿门位置一路爬上了摇摇欲坠的天花板。

“从这爬行轨迹来看…这生物每一组好像只有两双并排的手,却没有脚印。他们是没有腿的生物吗?”姜爻蹲在地上试图伸手一摸被饕餮阻止了。

“看来也有奇葩的物种奇迹般的在几百年的灾难面前存活并适应了下来啊。”饕餮微微感叹了句认真打量着,“但好像也发生了某种不得了的变化啊。”

“这后面的还有壁画…”姜爻蹲在饕餮旁边借着他手心燃起的紫色光源细细端详。

彩色壁画铺满了整个墙面,经过风雨摧残好多虽已褪色剥落,但还是能从墙体上残存的壁画之中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似乎是几百年以前的人类耕作纺织的画面,其中有很大的面积都用来描绘了一场奇怪诡秘的仪式。

“这画里好像有一个什么法阵似的…”姜爻在这阵法之中发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图案正中是一个黑色的圆点,圆点周围均匀排布的妖文呈放射状,到了最外缘却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周围的人类中有些穿着破衣烂衫,有些衣冠楚楚,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男人都持着弓,法阵正中及旁边有些衣衫褴褛赤条条的女人正跪爬着聚在一起,地上还瘫了几具干瘪的风华了一半的尸体,看上去,好像正进行着某种屠杀。

“这种阵…”饕餮的目光一凛,“应该是古代的一种处刑所用的阵法,只存在某些部落族群中。据说踏入此阵的人都会被法阵吸成干尸。不过这种法阵几百年前就已经被禁止了,我也不曾见过。更也无法追究是什么属性,是什么人发明的。”

“既然画上去了那肯定就是发生过的事情了。”姜爻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说,“这些种族肯定都已经灭绝了吧。也不知道这场部落之间的战争,和几百年前神物降世还有轮回之力的出现有没有关…嘶……”

姜爻倒吸口气,低微的痛呼声被饕餮捕捉入耳,红发男人从壁画上偏过头问道,

“怎么了?”

“没,可能被藏在暗处的什么尖锐东西划了一下。”姜爻借着微弱的光芒抬起刺痛的胳膊一看,饕餮遂把手上的光源移到人身前。

姜爻的胳膊上像被某种尖利的锐物划开了数十厘米长的略深的血口,黑红色的血迹形成几股细流涓涓不断地流出伤口,滴答在潮湿的地面上。

饕餮面色微变,一言不发地运转法力替姜爻疗伤。

姜爻借着光低头看划伤自己的东西,看见的却是一只长在地上的活生生的人手,通体泛着青紫色,掌中还有厚厚的茧。尖长恐怖的血红指甲有好几公分。

姜爻背后一凉,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抬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为自己治疗的饕餮,有些弱生生的解释道,

“我…我没看见这东西…是我不小心…”

“不关你的事。这周围充满了黄眚,扰乱了我的气息判断,才害我连近在咫尺的妖物都没发现。”饕餮沉声说着收回法力,站在姜爻身旁视线往殿外探。

只听外面风声鹤唳,雷鸣电闪。

“这地方不宜久留,必须赶紧离开。”饕餮的话语不容置疑,说着就抬起胳膊自然的环到姜爻身边作势要抱。

姜爻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未说什么,但架不住他一副人类的身子,精力不比身边的这个人。正午及晚上滴米未进加上战斗损耗,他脸上已经稍露疲态,更因长时间淋雨浑身发冷,还有些酸痛。

见饕餮又要抱,姜爻耳尖一红有些不自然的阻止了饕餮的动作,心想着这个男人何时对于抱自己赶路这件事这么轻车熟路了,“我没事,我自己能走。”

“…”饕餮叹口气,牵着人腕子正欲跨出殿宇,便听得殿宇外的齐腰深的草丛里窸窸窣窣的传来阵阵诡异的响动。

但外面阴云密布,入夜的天更是昏暗无比,姜爻揉捏眉心站直身体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与饕餮一齐聚精会神地往向黑乎乎的殿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