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於菟神庙6（1 / 2）

登葆山山脚下的一个稀稀落落的已经荒废的建筑群之中，一座苍老破败的悬山顶的古建筑岌岌可危的撑在地面上，是个长方形的院落，看起来像是多年以前古人供奉神仙用的庙宇。

正殿硕大的斗拱及门窗基本完整，正门屋檐下镶一匾额“於菟庙”。

在随时可能崩塌的殿宇内，供奉石像用的神龛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原本的彩绘图案及壁画已经被渗漏的雨水冲刷的泥痕密布，残缺不全，墙面上还有一些暗红色的人类血手印像蜘蛛似的攀附而上。

殿宇正中有一座残存的巨大石像依旧稳稳屹立着，站在以石头堆砌了大概二三十厘米高的四四方方的石台上。

石像的头顶长了一对兔耳，有一头披散未盘的及肩长发，上身为直领大襟广袖长衫，下本身是交窬裙，脚上一双坡跟弓鞋，大概是一座女性神祇。石像的外表已经在几百年岁月中饱受摧残不复当年。

石像前的空地上摆着半人高的青铜香炉，以便烧香祭拜。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本就破旧的窗棂哗啦啦掉在地上，尘土飞扬。一道如白色星辰似的法力凭空出现，凝成带状，逐渐形成小型漩涡，在香炉周围刮起一阵旋风。

待风平息后，地面上以香炉为圆心慢慢显现出一副完整的后天八卦图，八卦图正中央，浮出一个巨大的“卯”字，朱砂色的大篆，印射着正上方的青铜香炉。

极其阴邪的法阵正中，原本空荡荡的香炉内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骷髅头，随着法阵亮起，骷髅头表面徐徐升起了一股黑烟，黑烟在空中渐渐浓缩，渐渐成形，最后变为半个人身。

石像与法阵产生了共鸣，石像表面的土尘扑簌簌的落，整个石像表面开始从头到尾龟裂剥落，连头顶摇摇欲坠的梁枋也跟着晃颤起来。

法阵黯淡下来，脱落完毕的石像仙风缭绕，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儿——一袭银发，毛绒绒的兔耳朵，精致清秀的五官，肤若凝脂，红眸灵动，白色长衫，淡黄色交窬裙衬的人儿更加清纯脱尘。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长着兔耳的人儿轻声开口，声音却不是女声般娇柔甜美，而是格外沙哑浑厚的男性声线。他立身站在法阵前，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光中满是悲怜。

香炉上空的人影，是一个五官清秀长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的上本身，他的右眼角下方有一泪痣——是那个在暴雨中被冲刷殆尽的鳏怪最原本的模样。

“於菟大人，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他...”男人的五官因滔天的怒意而狰狞扭曲，分外可怖。而他本就浑浊不清的身躯也在强烈的波动下变得愈发透明，法阵光芒正在逐渐变淡，似乎也在昭示着他被强留于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你的一魂寄宿在头颅里，因至深的执念盘踞在内几百年，如若不是这个法阵和阴差阳错留在黄池中的你同族的尸体，你根本没有见到那个人的机会。”於菟语重心长的开口缓缓劝说道，“…有些人，早该放下了。”

“不要…不要……於菟大人，求您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不杀那个人了，我只想见他，用我最初的样子....”

男人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呜咽的悲声断断续续的，滑落的泪珠却无实体。他低下头合着手掌哀求面前的男人，半透明的躯体回光返照，短暂的清晰着。

“几百年前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於菟无动于衷，说罢，他抬起一只手对着法阵轻轻的拂袖一扬，挥袂生风，几股白色法力窜入香炉紧紧缠住那颗骷髅头，倏忽之后，法阵及香炉，还有那个黑色长发长有泪痣的男人，都同白风一并升起，带着深刻的执念，散如云烟。地板上只留下厚厚的尘土，殿宇内再次归于死寂，那些眼泪，那些诉求，还有那个沉淀了几百年挣扎至今日的骷髅头颅，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

“你的怜悯之心果然还是和几百年前一模一样。鳏族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你何必如此。”

清冷的女声飘飘渺渺的传入殿宇，一个作壁上观的白发女人身影显现出来浮在空中，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难道嫦娥给你的惩罚还不够吗？於菟。”

“是你……”於菟抬眼望向女人，脸上的诧异也转化成一种不安，他沉默几秒，开口说道，“难不成那个结界已经…”

“没错。”一袭黑衣的白发女人长叹口气身形轻盈的落在地面上，脚边的尘土扬起自动形成圆形往外缘扩散，宽大袖口随着两臂抬起的力度形成细密的褶皱聚在手肘，露出两截完全漆黑的手臂，像是被烈火灼烧过，肌肉完全干瘪，乍一看，就是两根干巴巴的枯柴，“我的力量已经快要枯竭了。”

“怎么会这样…”於菟难以置信的盯着女人已经干枯的手臂喃喃道，“果然是因为那个结界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於菟浑身颤抖着捧着女人的手，脸上的愧疚无以复加。

“既然是我答应嫦娥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毕竟嫦娥对我有恩。”

反倒是女人脸上波澜不惊，精致如木偶的五官也没有松动分毫，“登葆山的时间不多了。”

“只能靠他了吗…那个无色体质的孩子…。”於菟目光一沉，双手拢起，一颗亮泽如白玉的球体凭空出现被托在手心之中，於菟口中念念有词，在白色微光的作用之下白色球体也愈发透明如水晶，直至清澈如水的球体内倒影出来於菟及身旁女人的模样，

“只可惜…”

球体内的画面一转，水晶球内清晰的呈现出姜爻被鳏怪刺伤背脊跌入饕餮怀中的瞬间，“这浓于血的羁绊，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却不是好事呢…”

…

饕餮似有所感的往登葆山最高峰摇望了一眼，金色霞光洒在他若有所思的脸庞之上，在姜爻脸上留下俊朗轮廓的剪影。

沐剑云透过镜子用带着几分洞察意味的目光扫过无言的饕餮，停留在姜爻人畜无害的睡颜上，那眉头完全舒展着，被饕餮的红发掩了半边，多半张脸甚至在无意识的□□接触中贴着那个男人的侧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