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回宗门(小剧场)1(1 / 2)

蓬莱仙岛,剪尾烟云弥漫。

从远处陆地望去,满眼尽是缥缈浮散的迷雾。

说是岛屿,其实周围并不绕海,农舍高的高、低的低。清晨雾露凝垂,猎户背上背篓和弓箭,捞着镰刀进山去。

要避开伐竹捕猎的猎户,只能铤而走险,自天堑悬崖的缝隙攀援而上。

峭壁险峻巍峨,往上看是白茫茫一线天,往下看是黑乎乎百丈渊。有些地方石质疏松,密密麻麻的孔洞看得人脑袋发怵,更别提用手掰、脚蹬了。

无源之路阻挡不住有心之人。

一只瘦弱的手掌攀着岩石缝隙,直挺挺、颤巍巍地伸出来。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比干皱枯黄的皮肤看上去更病态。

“快!快抓住我!我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

张引鬼叫着呼唤,脚底刚在山腰踩了一团湿哒哒的青苔,滑溜的很。

他胆子很大,一边叫得凄惨,一边还分出神回头往身下看。只一眼,又慌忙紧紧闭紧眼皮,脑中强壮镇定地默念《普门品》开经偈。

求完观音菩萨再求九殿阎罗,其实还不如求求眼前人。

林攀单膝跪在平台边,摸索着边缘,总算抓住了张引的手腕。

“放心,我抓到你了,你松手吧。”

没等张引回答,他迟疑着又问道:“等一下,你伸上来的是两只手,还是一只?”

张引感受到那稳重的力道,心里放心许多,赶紧把另一只手也高举着,牢牢缠住林攀劲瘦的小臂,此时恨不得身心都与他合二为一。

双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宛若野狗刨地。

林攀倏地发力,张引就像飘在云端一样,脚跟轻触,碰到了天然形成的石头平地,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他腿软无力,还有心思恶作剧地推了推林攀的后背,纹丝不动。

于是摸着鼻子悻悻说:“要问也不早问,等你问完了,我都掉下去摔成粉末了。”

林攀嘴唇翕动,面容沉静可靠,浓眉粗砾,高挺眉骨与鼻梁连成锋利的折线。

直起身来威风又俊朗,比张引高了一个头。挺拔的身躯如蓄力的野兽,粗布衣裳也挡不住练武之人的雄浑,他收敛了煞气,表情平静,不恼也不喜。

但他与张引面对面说话时,总是错转开半个身体,双目无神,眼神落不到焦点。黑瞳蒙着一层浑浊白翳,竟是个眼盲侍卫,发丝有点乱,平添几分脆弱。

他没有理会主人的无理取闹。

跟张引待久了,就知道不能被他带着情绪走,一个家至少得有一个精神稳定的人。

反观张引,青色布衣裹身,这阴云冷冽的天,衣襟叠了三层。布料边缘炸线破洞,十足落魄,腰也束得松松垮垮,遮不住的细。

腰带上缠了一个小孔网兜,似软猬甲材质,黑漆漆不反光,朴实无华。

他面黑肌瘦,两腮下凹,撇开黑皮黄泥分辨嘴唇的形状,健康时或许饱满润泽。但当下明显缺水缺粮,几道白色竖线裂开结痂,干燥起着皮。

鞋面沾满污泥,刚摸完石灰的手,满不在乎又抹了抹脸,花猫似的不拘小节。拍完脸拍衣服,遗憾地发现衣摆不知何时扯破了。

“又破一件,我都没洗破呢,就被满山的乱石划破了,包袱也掉下去了,真倒霉。”

张引皱鼻,眼皮一抬,卷翘睫羽如落在湖面上的蜻蜓翅膀颤动。瞳色是赭褐色,目光清澈如银河倒悬,眼波流转间,更比千年琥珀清濯透亮。

侧目时晃过一丝曜金,光华波荡,震人心魂。眼珠灵活地四处看,便似点睛之笔,整张黑秋秋的面孔就生动起来了。

林攀看不见他耍小心思的样子,对着空气虚虚摸了一下,又缩回手。

张引无奈,掰动他的脸,再将孔武有力的手掌按在自己脸颊上。

“你又摸错!主子在这呢!”

他望向不远处茂密的竹林,羊肠小道鲜有人烟,渐渐被野花荒草吞没。

此处与猎户常去的区域大为不同,没有砍伐的痕迹。雨后鲜笋一直窜高到老笋都没人挖,矮灌木荆棘丛争抢着湿润的地皮。

上头形成了厚实的天然竹被,料想晴天时天光被竹叶分割,擦着空隙照下来形成光斑,霸道夺走烈日浇灌。

一切还如从前一样,登上武英山,变星宗的大门就不远了。

“一晃四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引随手拾了根榆树枝递给林攀探路,嘴里还念念有词。

“山里什么时候长的榆树?一定是外头带来的。后山的树林难道都砍光了吗?还要去山下砍柴。”

他颇有兴致地给林攀介绍沿途风光,如数家珍。

左边一尊望路石猴,右边一树沉甸甸的酸果,上头还刻了个写意的“引”字,其实更像是树皮剥落的斑驳痕迹。

路越走越窄,一脚深一脚浅,林攀不得不低头放缓步伐。

他还保留着目疾之前的习惯,但依旧踩进泥坑,狐疑:“你没走错路吧?”

张引岂容他怀疑自己的记性。

“我就是从这儿溜下山的,到了武英山,就到我家了。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饱?刚刚都没什么力气,等我们进了宗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给你开开荤!”

他口若悬河地画大饼,林攀点点头:“一路过来没有农田,我偷了一家猎户的鸡蛋,他家公鸡打鸣,把村民吵醒了。”

还吞了口口水,“总共两个鸡蛋,都给你吃了。”

张引恍然大悟:“怪不得。”却不是心疼对方的忠心耿耿。

他腹中也咕咕作响,埋怨道:“都怪你!干脆把母鸡一起抓来烤了,我还在长身体,饿坏了可长不高的。”

林攀:“……”

他比划着主人的头顶,这次倒精准定位。

“那户人家只养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比张引先停步,耳廓微动,是远远传来的扫帚声。

“到了。”

竹叶如柳叶刀震颤,传递着危险信号,林攀快速上前两步,把张引护在身后。

风声,人声,刀声,越靠近越明显,嘈杂交错的动静汇于耳中,比之闹市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皱着眉头发问:“不是说宗主在闭关吗?怎么里头还那么热闹?过节似的。”

江湖上鲜少有关于变星宗的说书评剧,百姓只能从传说中猜测个大概。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