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7（1 / 2）

-09?离乱

此时距离北地初战已过去半年。

宋衡折去桌前瓶中花，伸手拿起桌案上信稿。他提笔写，“小淮亲启：别来春半。①”可他只提笔写了八个字。便再写不下去。他其实早已知晓北地之战，写信只不过是为了让宋审中和母亲安心。

他揣摩着苏淮的语气写来所谓的回信都被他堆在桌案一角。明知如此，他仍抱着微末的希望写着两人份的家信。

就好像他笔下还有一个苏淮，每月在信里唤他哥哥。告诉他北地疾风卷蓬柳，告诉他营里的烈酒烧喉，告诉他万里黄沙风久。

胡人南下。他们对南方的水米和旧朝廷偏安下的繁华怀着在中原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热情和贪婪。

北地防线一溃千里，皇帝仓皇逃窜至临安。

苏淮同宋家失联后的第五个月，胡人入南城。南城距临安不过百里，也已宣告沦陷。

他们入城那一日，整个南城家家户门紧闭。那一天风很急，愁云竟也留不住，在狂风的拉扯下支离破碎，破棉絮一般毫无生气。

城门外，几个哨兵正聚在一处，手中拿着从城中百姓处搜刮的金银细软，再一次对中原人的讲究和富贵啧啧称奇。正拎着酒壶讨论去城中花楼潇洒。②

胡人初来乍到不熟悉民情，不好行他们在北地边关所做的屠/城奸/淫掳掠事。但却也在此处以休整之名胡作非为。

几个胡人就这样摇摇晃晃走进南城。他们穿过卖桂花糖的老丈，粗鲁地拿起一块糖掰开，各自丢进嘴里，却因食不习惯而皱眉。书院所有孩子们都整日盼着的饴糖融化了一半，摔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

片刻后巷角响起包袱落地的声音和几声带着闷痛的微弱呼救。半晌后再无声息。

他们走到宋家后门巷子里，杏树枝桠旁逸斜出。他们提起弯刀砍去，枝条猛烈地颤抖着。衰败的花瓣夹杂着胡人含混不清的叫骂落了一地。

他们漫无目的，毫无意义。

被他们弃若敝履，鄙薄不屑的事物太多了。可他们所有的破坏、辱骂和摧残，无不昭示着他们的软弱。

宋衡站在院内的树下，听着墙外的喧哗之声，他忍不住伸出手抱住杏树。他一介书生而已。他不知所措又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