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91新世界2（1 / 2）

装潢陈旧的客厅，破碎的陶瓷花瓶，落满尖锐碎片和枯萎花瓣的地毯。

越阡被人从阳台拖到客厅，接着被一鞭抽倒在地上。

“说！是不是你这个贱女打碎了我的花瓶！”

男人的皮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就像毒蛇滋溜溜钻到身体里，紧紧咬住幼小的心脏。

“不是我，是越锦。”

“你还撒谎！锦锦才十一岁！”

从很小的时候越阡就知道，那个被她称作爸爸的男人喜欢打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说了，不是我。”越阡嘶吼，她抓住皮鞭往回拽，亮晶晶的眼睛里飘着一层水雾，四目相对，惹得越洋恼羞成怒。

他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茶几上。

“杨曼你说，花瓶是越阡打碎的，还是锦锦打碎的？”

此时此刻，那个被越阡称为母亲的女人正用她瘦弱的脊背紧紧护着她的另一个孩子。

“是……是……”

“是姐姐干的！”越锦捂住眼睛。

“杨曼？”

“儿……儿子说得对。”

越阡眼底的水雾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鲜红。

越洋得意洋洋地将越阡的脑袋往后掰，然后再磕在茶几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越阡是被哭喊声和重物锤击声吵醒的。

她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病床上，鼻孔、喉咙、四肢静脉都插上了管子，那些管子弯弯绕绕，末端都连接着一个机械臂。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床被晃地嘎吱作响。

墙壁表皮脱落，潮湿的缝隙中滋长青苔。天花低而压抑，鼻孔里多了股霉臭、消毒水和血液混合的味道。

“爸爸，别哭......”声音很轻。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握住一把砍刀，朝着越阡的邻床同样浑身插满管子的青年砍去，刀刀见血。

“阿俊，对不起，爹爹不想你受罪啊。”老人泪流满面。青年逐渐变冷的目光里没有怨恨，只剩下解脱。

床的正对面有一块投影屏。越阡眼睁睁看着青年的心跳逐渐归零。

在一片狼藉之中，与管子相连的一台台边沿闪着蓝色金属光的仪器在地下室中显得格格不入。侦测到她已经醒来，仪器的光源变成白色，桎梏身体的管子被暴力拔出。

她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起身才发现她躺的房间比想象之中要大得多，足足有六张病床，都躺满了病患。

她看了眼老人，见他颓然跪下，知晓他杀死青年是处于痛苦和无奈，于是默默将身上的白色床单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床单，盖在青年身上。

“阿弥陀佛，一路走好。”越阡左侧的病人轻轻念了一句。

房间里的病人大部分都是醒着的，他们看着青年被杀死，见怪不怪，类似的情景似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越阡问。

左侧的病人怜悯地看着她，越阡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按下了床边合金仪器的按钮，一则全息投影嗖得弹到越阡眼前。

【器械型号：FR-43频率波细胞透析仪

使用时长：1826天2小时31分钟42秒（五年）

透析药物：细胞复原剂、抗异化血清、DNA修补合成键、基因回溯因子……】

“现在是什么年份了？”明亮的光在昏暗的地窖里太过刺眼，越阡将它关掉了：“而且仪器这么先进为什么医院不先修一修？”

她捻起掉在床上的虫子准备捏死，没想到虫子背后竟然进化出坚硬的外壳，她没办法只好丢开。

“姑娘，你是这间卫生院的第一个病患，已经昏迷了五年了，高层族的人有先进的药物和仪器，但是那些都是需要巨额医疗费的。”

左侧的病人剧烈咳嗽起来，越阡帮她将管子调整到舒服的位置。

“刚才被父亲砍死的那个孩子才住了一年院，欠债一千万，家里就撑不下去了。还甭说什么好的住宿条件了。”

一千万？

越阡仔细回忆起昏迷前看到的东西，确实有一个她没有想象过的文明以某种方式融入了自己的世界。这个文明拥有比他们的世界要高得多的科技水平，与这些人比起来，他们这群来自2024纪年的人如同蝼蚁。

“叩叩。”

房门被推开，身穿性感紧身衣的女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她有着一头紫蓝色的大波浪卷发，像一只张扬的蓝闪蝶。她一个箭步冲到越阡面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阡阡！！！ 我想死你了！”

神梦露夸张的举动让越阡有点不知所措，昏迷的五年转瞬即逝，在她的观感里，自己昨天才见过好友，这令她有些抱歉。

她装不出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也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表现的热情和亲密。于是愣在原地思考对策，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神梦露就扳过她的脸左右瞧，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拿了镜子。

“恢复地不错嘛，你的细胞基因被高能粒子打碎，在药物的帮助下回溯排序，我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复原得这么好。”

越阡照了镜子。

她的脸跟以前一样苍白瘦削，隐隐约约能看到太阳穴上青色的静脉网，长长的睫毛簇着淡漠无神的黑眼睛，她的嘴角生来微微翘起，摆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性。她拨开刘海，右侧额头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疤，远远看着像一朵凋零的玫瑰。

“017号病人越阡，请立刻前往卫生院前台。”广播里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越阡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她，她环顾四周，看到天花板上成排的红点，都是摄像头。

越阡往前走，摄像头随着她的动作调整方向，神梦露觉得瘆人，想要帮她挡，被她拒绝了。

纪元融合以后，世界被划分成A、B、C、D四类辖区，越阡现在的户籍属于D辖区，位于社会结构的最底层。除了发霉阴森的围墙，整个城区都弥漫着妖艳的高饱和度霓虹光。这种光透过毛玻璃照进卫生院，显得越发落寞萎靡。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醉酒的人，奇臭无比，见到有人走过来，就故意抬脚去拦。神梦露穿着恨天高开路，越阡定了几秒，拧紧眉头从那些横七竖八的肮脏肢体上踏过去。

“医院的病床早已饱和，这里都是些轻症患者，喝酒吸毒都没人管的。”

“死了怎么办？”

“死了更好办。”神梦露叹了口气：“医院备有那种高电流枪，能够把尸体和液体直接汽化，比活人好清理多了。”

卫生院前台坐着一名医生，他有一双紫色的眸子，穿戴银白色软合金外袍，鼻梁及往下的脸部被金属面罩遮挡。

医生的胸牌写着应该就是他的代号。后来神梦露告诉她，B是这位981的户籍辖区，D是她们的户籍辖区，代表他是来D区工作的B区人。

“由于您已经醒来，请尽快交付医疗费用并办理出院手续。”981的声音很平淡。他身前的计数器上长长一串数字在翻滚，先是个位、十位，然后到了十万位、百万位。

医疗费？越阡心里咯噔一响，她想起就在刚才老人含泪杀死自己儿子的样貌。青年住院一年花费一千多万，那么自己这五年岂不是......

计数器翻转到千万位，终于开始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