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6(1 / 2)

距离午夜零点的集市开放已经过去了很久。

现逢寅时,鬼门关到了快到关闭的时刻,阴阳路开放集市的这一条街上本就因为一些传言,以至于就算是平时人流顶峰的时期,来此闲逛的活人也寥寥无几。能一直从集市开放待到如今的都各怀心思,然而无疑都是为了一个人。

没有了人群簇拥,略显空旷的大道上,小贩们带着惨白的纸糊面具,摊面上没有客人的已然开始准备收摊走人。

常年在阴气的熏陶下,他们早已无法再摘下面具生活。

戴久了这种幽都生产的纸面具的人,自我的皮肤就会渐渐变得见不得光,直到稍微一点阳光的照射都能让他们痛不欲生——这就是吃阴阳买卖的惩罚。

对此,在这里摆摊的摊贩们也被鬼门两边的人们称呼为“吸血鬼商人”。

当然,这是好听点的说法。更多,也更常见的称呼,还要属一个人人喊打的动物——“老鼠”。

他们这行有一个奇怪的规矩,当天的东西没卖出去,一定要转手于人。或卖、或送,一定要在对方接受的情况下亲自递接到对方手里,否则面临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厄运。

鬼魂碰过的东西,都是有诅咒的,做生意者都避之不及。而他们这种本身就要与鬼魂打交道的生意人更是要忌讳这些,不然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勾当。

阴沟里的老鼠,因为自己的习性从而见不得光。惯在深夜出没,偷盗为营,现寻现卖。再适合不过的比喻。

而这种职业,在这个世道下却也是被允许的存在。

这个世界乱也不乱。如果你能在他作案之时抓住他,那他就是被世人所唾弃的“老鼠”,急着靠伸张正义证明自己的人会先你一步“杀掉”他。反之,你就是技不如人、活该如此的“精神病患者”,他就会是被世人所尊崇的“吸血鬼商人”。

更多时候,受委屈的人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愿意赌。

玄关,冒着丝丝寒气的门生着厚重的石藓,巨大且花纹繁琐复古的石柱像极了古代皇宫的门庭。白色的霜蔓延遍布了主体,两段各挂着的内里冒着悠悠绿光的纸灯笼一晃,更是把牌匾上赫赫写着的鬼门关的大字衬得森然。

据说,门的后方是很长的一段山路,叫做黄泉路。不止从阳界外观,从鬼门关走入,一路上也是云雾缭绕,勉强看得清脚下,不清楚周围。

而黄泉路后,阳间不再有的花朵红透了忘川两岸,只有一种也足以使从未看过花朵的年轻人们惊艳。但坍塌掉的奈何和无人售卖久至长出蜘蛛网的汤品派发处却使得这一美景给人感悟凄凉。

都说地府没有白昼。其实是有的。

白昼或许很短、或许很长,但只是大多数人看中了阴间的表面,觉得它是恐怖悲凉的,所以只愿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愿睁眼。

传说中牛头人手、手持铁叉的牛头与马头人身、手持长矛的马面一左一右驻守在门的两侧,又送走了一波魂魄后两个武器相互碰撞一震——这是即将关闭离开的征兆。

收回发散的思绪,迷失一般的女士打着一把素净的油纸伞,继续徐徐踱步在集市中。

“鬼门关闭的时间快要到了。”

女人天生长了一副多愁善感的愁苦相,模样倒是算得上清秀,出落的亭亭玉立。

鬓边的牡丹在素衣麻布的服饰妆化里鲜艳夺目,她转着手里的伞,难掩内心,不住地叹气。

是她错过了什么吗?

她是提前很久就在这里等着的……但如果是那位医生,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避开。

“不行。”

绣花鞋忽地一转,脚尖上的流苏剧烈晃动。

像是先一步看出了她的想法,女人的面前,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长矛隔着脸上绒毛竖起的距离横斜来:“请留步。”

见到马面这个态度,牛头摇了摇脑袋,似乎对自己这个搭档很是头疼。后者搭上前者的肩膀,以半靠着的姿势嚣张地抖着腿,出言打断:“诶~对待女生要优雅。”

“活人妄想闯鬼门关?”尖锐的叫嚷回荡在巷子。霎时,所有未离去的人鬼皆被它这一嗓子吸引了过来,不甚在意地回过头,又虎视眈眈地偷瞄,纷纷打算等在这位不守规矩的女士硬闯之后分一杯羹。

“……”马面打了一个响鼻,蹄子一把拍在身旁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牛头上,嘴咧开的弧度看得出来是很无语。

牛头揉着脑袋,呲着牙动了动嘴唇,憋屈地哼动着粉红软嫩的鼻子,瞧到一旁有一个饿死鬼盯着自己的鼻子咽了咽口水,假装不经意间伸出手抹了一把,就不再博取同情了。

众所周知,饿死鬼是百鬼中最难缠的鬼之一,哪怕是鬼差也会嫌麻烦,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愿与之起什么大的冲突。

“但问二位,凭什么他能进得,我就进不得。”她蹙了蹙眉,表现出自己的强硬。

这回,揉着脑袋的牛头和抱着肩膀的马面诡异地对视上了。

良久,它们默契地没有笑出声,最终由牛头搓着手来明知故问:“不知您说的他,是哪位啊?”

顾及有盯梢的人在,无法言之于口的女人不得不与它们僵持不下。

“再等等。”一只手拦下正欲走进争纷中的人,浑然不知在他的身旁,一个带着纸糊面具,封闭住五识五感的鬼影已经穿过人墙,与正在心理上斗法的一人二鬼擦肩而过。

适时,作为此场斗法中唯一一个活人的一方,女人头上的簪花像是真花一般掉落了一片花瓣。她眼神骤然一凌,从长袖中探出的手竟毫不犹豫地抓上了她根本不应该看到的魂体。

抓住肩膀的姿势被对方巧妙化解并反攻,看似钝敝、实则锋利的伞面从二人之中闸斩而落,女人才堪堪逃脱,被迫退远直至被隐匿在角落的手下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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