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5(1 / 2)

太康十四年,夏,窄小又长满野花杂草的宫中小道。

那人的声音混在蝉鸣里,又带着隐忍的虔诚。

他不忍打破面前美景,轻声说:“我想护你。”

“我想护你。”

话毕,易珏惊觉自己方才说了多逾越的话,无端中竟一口气没顺好,低下头不敢看徐笙杨猛咳起来。

这人好生有趣,徐笙杨一开始觉得他孤僻冷淡阴寒,现在却越看越像...像江南中一朵透着粉的白莲花。

她压根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徐笙杨这个人对万物禁欲克制惯了,鲜少有什么需求,对食物衣衫首饰是这样,儿女情长这种不需要且暂时也没用的东西自然是抛在一边。

她都要乐死了,现在的局势里巴不得易珏护她,只要易珏肯配合她一步步往上争夺,那还是很前程似锦的。

“那...殿下想如何护臣?”她稍稍歪头看着易珏,像机敏的毒蛇,其实徐笙杨不明白这是在羞什么,这有什么好羞的。

易珏那瓷白的脸红得跟石榴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整话,徐笙杨就乐意逗这种人,比她那个便宜弟弟有趣多了,况且易珏还能杀了她不成?她也不说些什么解围,满眼都是期待。

易珏感觉心内有一条铁索勒着,一点一点缠绕,太怪了,他甚至想将心剖出来,看看是何处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杀了徐笙杨,让一切陷入混乱与无序才更适合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打消了。

“本宫,我……”

快说,快说你要篡位,你说呀!

算了,这种忤逆的话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之下说。

徐笙杨体恤易珏,说:“殿下要去乘景堂吗?臣也正要去,不如一道去吧?”

“嗯。”易珏暗自庆幸徐笙杨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各怀鬼胎。

夏日里北影无事便会在乘景堂外无人处乘凉,他在时会给徐笙杨留一个记号,是以徐笙杨回去时看见路边多出来的一坛花便明白。

有人帮忙盯梢,她也就放心了,反正易珏孤苦伶仃没有势力,就算让北影知道些什么也不打紧。

易珏进门之后也不说话,这也不是个事,徐笙杨主动坐到他案前。

“殿下不打算说些什么?”徐笙杨顺手拿过一份奏章边看边说:“若殿下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报答。”

徐笙杨饮下一口冰茶:“六殿下,您应该明白——汴梁城里从来都是强者生生不息,不是吗?”

下句是,弱者只能在暗处苟延残喘。

她看向易珏,他坐的端正,脊背笔挺,也写得一手好字,墨黑的衣衫下藏着易珏佝偻破碎的魂魄。

“别再让人看轻你,殿下。”

易珏一愣,似乎有点羞赧,但不是因为徐笙杨,是因为徐笙杨直接将他的短处揭开。

她就像在教导家中小孩子的女先生:“你看啊,其实奴仆也会犯错,犯错之后受罚也会像鼠见猫一样惶恐惧怕,那天都不用我罚她们,光吓两句便会怯我。还有今日普宁,有他的把柄他不就不能拿我如何了?”

徐笙杨微微一笑:“普宁世子,说来也是傻得可怜。殿下不出宫应该不知道,两年前圣人办了一场秋猎,他...贪色,尾随一女眷时跟丢了,便捡了人家的香囊去,本意欲去女眷席面上问出来然后...结果后面查出来这香囊是一位小侯爷的,那人还是断袖,据说是对普宁一见倾心,到现在还天天找他,当时可不少人看他笑话。所以今日他才会被我气走。”

“殿下,别让人看轻你,亦是对徐府的报答。”仅仅是对徐笙杨,徐怀光知道了可要气死。

易珏抿唇,想开口,徐笙杨看出来他想说点大逆不道或者不太好的话,她口口相劝苦口婆心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浮躁急切错失良机,低着头看自己的奏章,装作若无其事。

她怜易珏,怜他自卑,怜他自轻,怜他自弃,就像怜从前的自己。

“本宫处事与徐卿无甚关系。徐卿有什么想得到的不妨明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我今日的谈话。”

易珏没被人怜过,对于世间的一套认知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内里畸形又血腥。此刻自然不知道作何回应,只觉得万般的不习惯,满脑子想的只有回绝徐笙杨的善意。他那前一句话说出来给寻常女儿家听去绝对要让人伤心,但幸好徐笙杨在这方面克制得有些呆傻,且就是在等着他第二句话出来。

徐笙杨再推脱就未免无趣又没用,她稍稍坐得前倾一点,凤眼上挑,勾唇笑着,话语里有些不正经:“权势,殿下能给我吗?”

“护我,就是需要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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