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易嫁娶1(1 / 2)

隆冬,雪皑三尺。

堆叠莹莹白光全都聚在一起也不得同云端闪烁的金碧争辉。远看,高耸的宫殿本该坐落在浓得化不开的墨漆黑云之中。

想来这黑云实在是密不透风,但恢宏金碧太过亮堂,却也叫云边也乍起闪闪金光,反不像是安坐其中,而是一抹亮眼深深扎根云层。

云层角度向下俯视,泛着金黄的长长火焰巨龙编排交叠环绕于山之中,圈养起的群山将天上与人间相接。

再凑近细看,位置约莫是在一十七洲最北面山川之地,五百金刚罗汉伺候诸君欢宴的灵曲池。

这金樽,静极思动,随古乐划破乌黑广袤的长夜。

“新君——朝纲初定,喜事接连门频来,我灵曲池庭外五百罗汉主持,同剑来一批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共庆此次灵曲池内长铗夜宴,实是剑来大幸!臣,望我朝岁次绵延,昌宏万载!”

击乐编钟声中,宋绶身着墨袍头正玄冠,玉面稳重,正如那身整齐的官袍,浑身君子正道。脚底长靴踩着重锦刺绣的花纹地毯,一丝不苟迈步这山间最高殿堂的正中央,宽袖敞酒手捧缶以敬上座新王。

殿内列座诸臣同僚互觑,回合间眼底了然,宋绶既开口“新君”一称那是面向殿内确立上位者权利了。

部分臣子低头假借斟酒思索,另一些白发藏下的脑袋中转过十七八道弯,斜眼打量墨袍,宽袖抚缶默不作声抿了酒盏。

置身其中,气氛微妙。

不论是金庭椅上新君授意敲打,亦或是这宋绶刻意迎合,终算攀上了高位,眼下虽见这墨袍与诸公中早已登顶的官员比拟算不得什么要官,但日后可少不了前路亨通。

上位者静静坐堂,心思难以捉摸,数十张眼睛盯着也见不着分寸慌张。

金庭椅上褚瀛灯的确意不在此,虽是首次真真正正地面对百官,明面过招确实比之前垂帘后来得剧烈,可他只当下面是萝卜青菜各自规规矩矩地陈列。

黑色大氅加身由中至尾端散开,零零落落覆盖了整张长椅。

褚瀛灯干脆支手懒懒地倚坐在金庭椅的靠背处,连拿腿支着都嫌厌烦,大面积的纯黑伴点点金色时不时眨闪作装饰,更散发灵异,无端施加沉重气息,在位者却好似一心沉浸观摩四周天地。

此殿名灵曲池,置剑来王朝第一高巅,凭借玄山作阶层层盘旋,陡立云端。四面并非与传统模样宫阖封闭,而是为与这群山自然光景相应一时大开,即是坐殿内四处也可观天外追月剔雪,漆墨山川。

舞女旃裘缓移,寒气难袭。夜明烛火下,暖黄映射,人影绰绰,实是奇观。

宋绶立原地好半晌,正当有人妄去解围尴尬时,新君才不紧不慢给出了回应,低沉的声音在殿内盘旋,“王朝延续是诸君万民共责,自当有它该有的命数。”

下半句该是:随你们怎么奉承,给本君带个高高的帽子实在可笑,这话不实际,与朝堂江山更是有何关系?

明摆着话语透出理智甚至不道义,听得台下臣子压着喉咙里的吐沫是大气也不敢喘,心里共愤却不谋而合,打破成规,实在不是个好兆头,是对王朝的大不敬!

常人承袭规矩,天才制作规则。

不曾想,往日在大权旁落把持下不言不语的傀儡小帝王,如今可是得了实权了,刚握到手,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给人留任何情面。

倒是他们之前忽略了这家伙。话虽不道义,却像一个真实的巴掌,不带半点儿虚,直呼呼朝人脸上扇来,打的你是一阵响亮,还让你不敢发声。

怎么就没个看透不说透的觉悟!底下还有几人不死心,零零散散地应和。

褚瀛灯压根不在意这些似有似无的言论,最终,声音迎着四周好不容易透过来的寒风一并扯起手牵了出去。

往日,以赵宰为首的旧派大臣,此时也无一人站出来发声。直至宋绶原道回转将要落座条桌,才有一小臣端着空了的酒杯,身着暗红踉跄地站于庭前,头冠随身子轻颤,拱手开口:

“新君,方才宋大人庆新君频来之喜,小臣实在不知这喜从何来?”

殿内谁也没想到,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相互观察试探假装喝得微醉,烛光微暗,氛围渐渐融洽之时,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然出现。

“大人怕是吃多了酒。”有人解围,还要继续说些话却被一旁同僚扯住衣袖,颔首轻微摇头,示意他再细细看去,那人定眼一看,堂中那人可不正是旧派赵氏一族?

这小臣年轻气盛还真是胆大,如今赵宰不在都城,还想耍着威风!

居然给个台阶也不愿下,果真头都扬上天,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中庸之人了。

也罢,他们这等中流在此等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既说不上话,只得隔岸观火,且看两位如何诉言。

宋绶年华正盛,眉宇间却早生出一副清而复寒的傲骨,只见他稳重地迈入殿中,与那位赵派小臣对立,张口温和声如击玉:

“沂合与我剑来征战百年,如今肯低头有意交好,特送来金贵太子作质,颇有臣服之意,这于我君怎算不得大喜?”

“嗬——宋大人,你现今还是正当壮年,怎么着就和我家那族长一般老糊涂了?”暗红官袍的赵小探首,微醺上脸,眼底满是恶趣,挑衅道:“莫不是您这位脑子也被故人亡魂阻塞了,消息也不灵通。”

死者为大,棺盖为上,赵小也实在狂妄,前实政掌权者秦太师刚走,赵宰作为老友沉痛悲思,竟也要被拎来说道。

话虽不敬,但剑来阶级于政治森严,却于其它相对破壁,因而非议赵宰尽管不入耳,也自当在情理之中。

这届新官战斗力极强,宋绶听了也不气恼,面色淡绯如常,开口语气略带疑问:“赵大人这是如何说法?”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换作旁人可真要被这副求真知的模样感动了。

赵小自然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不屑拂袖:“一十七洲谁人都知这沂合太子虽是小小沂合城邦的继承人,但细数前朝说声身份尊贵也不为过,这样一个贵人,在沂合君长死后连个尊位也没捞着,反一直被他那新任君长搞个太子的名号送到这里,这比起纯纯来恶心人,我更是没看出来有哪点儿是对我剑来俯首为尊?”

摇头晃脑之间,几缕散发落下,也不觉失了仪态:

“我可不认为这样一个贵人在那群狼豹之间会讨几分好,更不觉得是个好应付的。当是英年,婚配正时,沂合祖辈向来如此奉婚配为上,若此时送太子来我剑来做人质,岂不显得可笑?”

说到正点上了,谁人都能看出沂合的不怀好意,诸臣实在摸不清新君秉性也不好开口。只是这赵小也真是泼皮无赖,为给宋绶使绊子,在新君庭前拿身份说事,也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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