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逗号3(1 / 2)
心中有事,沈和豫没再理沈是初,转而向跟在自己身后,隐于楼梯拐角的人道了声:“你跟我来。”
刚走半步,注意到自己儿子忽然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心中忍不住发笑---自己培养了十五年,怎么就培出这么个胆小玩意儿。
“你也跟我过来!”在经过沈是初身边时,沈和豫丢了句。
注射室门外有个凳子,专门给病人坐着扎针挂水的,注射室里有两名护士,正颇为娴熟地配着药水,二人见到沈和豫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打着招呼准备站起来。沈和豫摆摆手让她们继续忙,又把门口的武洋洋喊了进来,将刚刚写好的配方给她让她给男生配药挂水。
一切安排妥当后,沈和豫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沈是初。
沈是初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的棒球帽——让他吓了好一跳的那位“背后灵”。
胸口的那块翡翠观音已经被他塞进了衣服里,只能看见挂在脖子间的那根蓝黑色的编织绳。
他上身穿着一件尺码宽松的黑色长袖,下面倒是很应季的烟灰色运动短裤,露出的小腿匀实而修长,膝盖上的红印变淡了些,脚上踩着一双款式十分简单的拖鞋。
棒球帽的帽檐依旧压得很低。
沈和豫有些不耐烦地将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压着眉毛轻咳了声。
沈是初竟然恍若未闻,仍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门外的男生。
男生一只手背上扎好了针,起身抬起另一只手准备取输液瓶,一旁的武洋洋扣着两瓶药水轻轻推了下男生的手臂,兀自取下输液瓶举着带他去找位置了。
沈和豫终于忍无可忍,出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沈是初顿了下,转过头:“爸。”
沈是初的眼睛像极了他妈妈,大而亮,又密又长的睫毛卷在其上,当整张脸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某样东西时,无端会生出些无辜和似有似无的嗔怪。
沈和豫感觉自己又没脾气了,语气有些无奈:“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沈是初想了想,问道:“爸,那个男生伤的左胳膊吗?”
沈和豫打量了沈是初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洋洋姐没让他自己举输液瓶。”沈是初继续问,“他伤的怎么样,很严重吗?是不是缝针了?”
沈和豫忽然板起脸来,“沈是初,别人的事情少打听,管好自己。”
许是沈和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厉,旁边地两个小护士都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沈是初慢慢低下眸子,声音低低地,“可是今天在公交车上他给我让过座,不能算别人吧。”
虽然让得很被动。
沈和豫嗓子噎了下。
外面那个冷冷淡淡的男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主动让座给同龄人的性格。
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当时柔弱成什么样子才会让他这般反常。
过了会儿,沈和豫叹了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些调子,“那小孩儿就是伤口发炎了,没什么大事。你呢,什么事儿啊今天过来?”
沈是初半信半疑,但也没多说什么,抬起一条胳膊伸到沈和豫面前,幽幽道:“被狗咬了。”
沈和豫:“......”
打完狂犬疫苗后,沈是初用棉签按着针孔看他爸忙前忙后,他爸往哪儿走两步他就朝相同的方向走一步,跟屁虫似的,“老爹,明天就去军训了,打这个疫苗有影响吗?要不要请个假?”
沈和豫用脚指头都知道他儿子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没什么影响。”
沈是初不放弃,“我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听说要去C市的国防基地,那后两针怎么办?要不还是请个假吧?”
沈是初被咬得不严重,除了这次还需要再打两针,两次都在军训期间。
沈和豫吸了口气压下快翻到头顶的白眼,回头:“我把药水带过去跟你打,行吗?。”
“啊,”沈是初有气无力地应了声,“那行。”接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和豫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本增广贤文,并着几张A4纸一起递给沈是初。
沈是初干咽了下,挣扎道:“可以不抄吗?”
“......”沈是初摸了下鼻子,接过增广贤文,“抄几张?”
“三张,你去那个小孩儿那抄,他发烧嗓子烧坏了,换水的时候你帮他喊一下护士。”
虽然沈和豫一口一个“那个小孩儿”,但棒球帽身高体长的,又看不见脸,沈是初觉得他一点“小孩儿”的样子都没有。
二楼的武洋洋好不容易闲开手,下楼找到沈是初,“小初,帮姐个忙呗。”
沈是初转悠完一楼没寻到棒球帽,刚准备上楼找,闻言看向武洋洋,“我还能帮到你忙?什么忙?”
武洋洋压了些声音,“刚刚那个男生,黑衣服戴个帽子的,你还记得吗?”
沈是初愣愣地“嗯”了声。
“你帮我去要个联系方式呗。”武洋洋摸了下脸,有点不好意思。
沈是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洋洋姐,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他还是个未成年。”
“什么?”武洋洋诧异,倏地瞪大眼睛,“未成年?”
沈是初郑重地点了点头,根据他15年来跟他爸朝夕相处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比‘沈是初性别男’这个命题还真。”
武洋洋被逗得笑了下,刚刚升起的尴尬消了不少,扶额道:“哎,什么事儿都,现在的小孩......算了,我先去忙了啊。”
棒球帽在二楼的最角落处,头贴着椅子的靠背微微歪着,像是睡着了。
沈是初走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在扶手处摆好A4纸,借着狭窄的木质扶手变变扭扭写了几个字,想了想还是起身将书和纸摊在座位上,从中抽出多余的一张A4纸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心无旁骛地抄了会儿书,忽然感觉脚踝处一阵痒意。沈是初探手挠了两下,却感觉越来越痒。低头一看,脚踝上赫然一个大蚊子包!
他转头看了看,刚刚还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蚊香此刻了无踪迹,眼睛转了半圈才在对面一个小毛孩脚下位置看到。
小毛孩大剌剌坐在输液椅上,两只小短腿在两盘蚊香上悠闲地晃着。
沈是初板起脸瞪了他会儿,企图这小孩儿能深刻反省,主动改过自新。
沈是初瞪得正起劲儿,小毛孩旁边一个纹着花胳膊的男人间有人盯着自家儿子,给了沈是初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是初挺着腰和花臂对视了两秒,抿了下嘴唇,将脖子缩了回来。
呵,狐假虎威的小屁孩。
沈是初翻了翻口袋,可惜带的糖全吃完了。他又数了数剩余的白纸——刚好三张。
沈是初只好将屁股底下的白纸抽上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压进增广贤文里。
另拿一张干净的A4纸,长方形的白纸几经翻转,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青蛙便诞生了。
沈是初用这只折纸青蛙换回了一盘蚊香。
看着蚊香盘里飘出的细细白烟,沈是初心里升上一股安逸感。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瓶一段指节大小的花露水,蹲下身子往自己的脚踝上喷了喷,喷完了之后还准备好心地帮旁边的棒球帽喷两下。
突然,棒球帽的腿忽然往后退了下。
沈是初抬头,正好撞进棒球帽清明的眸子。
沈是初突然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追求者的武洋洋会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了。
好看分很多种,有第一眼一般,但越看越好看的五官周正型,有鼻子眼睛嘴巴都很一般,组合起来却独有韵味的歪打正着型,也有第一眼看起来挺好看,看久了也就那样儿的距离限定型......
沈是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个棒球帽应该被划分到哪个里面,不过沈是初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了那块隐于布料下的翡翠。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你的翡翠观音和你很配啊。”
棒球帽静静地看着沈是初。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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