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2 / 2）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阿斯莫德其实打从刚碰面开始就没准备让入间和瓦拉克聊上什么天——他可不想在什么都没查清楚之前就让瓦拉克对他的目标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身形偏高的恶魔居高临下地瞥视着一脸满不在乎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自己虚拢着少年腕骨的手，旋即反掌抬至身前，直接燃起了一簇烧得正烈的魔焰。

——他早料到瓦拉克会将他的斥责置若罔闻。

所以阿斯莫德一开始就没准备跟对方讲太多废话，只是作个表面样子而已。

与其和一个蒙昧又无礼的蠢恶魔计较太多，他倒不如直接动手制造一个“不欢而散”的最终结局。

但首席到底还是记挂着少年心软性善，才会稍微费心做出了些该有的姿态。

不过他最近似乎格外背运，制定的计划总是赶不上突然降临的诸多变化。

阿斯莫德站在略显空旷的庭院之中，看着被老师一并同他们扔出教学楼的瓦拉克·克拉拉，不自觉地抿起了唇，然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主动选择了向少年告离——以他目前仅剩的理智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忍受女恶魔聒噪之声，若是因为一时怒火上腔在少年面前失了仪态风度，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离开。

毕竟首席自问还没有那么放心瓦拉克——尽管对方目前的破坏力大概率不如曾经那么恐怖，他也仍旧不想放弃自己一贯的谨慎……小心点总是没什么错处的。

稍微远点就行了，再加一个认知阻碍和一个气息隐蔽，除非有恶魔特意释放检测魔法并且位阶在他之上，否则基本没有被察觉的可能。

嗯，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差不多了。

思绪斗转就已经将一切预想落实的粉发恶魔此时已经踩上了树干半蹲下了身，却没料到他只是一个调整姿态的功夫，再回眸的时候瓦拉克就已经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那些[超规格玩具]统统堆到了少年面前，全然不顾对方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

——这家伙！

阿斯莫德绷着一张脸，面色已然沉郁了下去。

可惜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不动声色，所以只能强行按捺住心底重新翻腾起来的怒气。

好在此时的少年也早已调整好状态重新扬起了笑脸，阿斯莫德就更没有理由继续仍由自己的情绪发酵了。

不过不得说，入间真的是善于沟通交际的一把好手。

只一个下午都不到的时间就成功与瓦拉克·克拉拉这个高危级恶魔建立了相当稳定的玩伴关系，甚至还没有让对方疯过头制造出什么引魔注目的大动静——这点着实是难得至极，毕竟光是应付瓦拉克那过火的玩闹就已经足够耗费精力，很少有谁还会记着且能够去约束和控制女孩。

这不仅是极为难得的，也是基本不可能办到的。

起码就阿斯莫德所知的范畴之内，瓦拉克无时无刻不在闯祸——除非有高位阶恶魔或者家人在场，否则她绝不可能安分守己。

所以此景在他眼中堪称奇迹。

首席不自觉地想要起身，却又没有完全站直，而是往前倾倒些许，然后盯着那个正笑着和瓦拉克说着什么的少年。

他的目光直白而精准，可又不同往日那般锐利，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向那里投去了自己的专注。

——少年似乎比他预料地要强大很多，轻而易举地就做到许多恶魔未能办成的事，但这种强大不是在力量上的，因为瓦拉克从不会因为蛮力而屈服，而是在……

在哪呢？

阿斯莫德暂时找不到答案。

但他不可抑止为这种无法言说的强大而感到兴奋。

入间大人……拥有着我所不曾具备的[力量]啊——

不是他所熟悉的，却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真是……

粉发恶魔颤抖着低下头，眼眸紧缩，嘴边是根本抑制不住的笑意。

太让他意外了——

往后的几天堪称相安无事，平静地让阿斯莫德感觉到了几分诡异。

瓦拉克的身边从不缺少混乱和纠纷——因为她自己就热衷制造这些。

尽管这些天因为有了入间大人一刻没停过的全方面陪伴玩耍，对方已经老实了很久了，但首席直觉事情不会这么一帆风顺下去。

众所周知，有些东西那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特别是厄运预感这种东西。

这不，眼前就有三个来找死——事的。

阿斯莫德脚步一停，不仅收回了原本就要上前施展防护魔法的手还迅速往后退开重新走到了自己先前的观察位。

——既然要倒霉的恶魔不是入间大人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首席毫无心理负担地立在暗处，做足了看戏的准备。

瓦拉克又不是应付不了，他不用太担心——就算有意外，他现在这个距离施法也能保证少年不受波及。

不会有事。

才怪。

粉发恶魔阴沉着脸，几乎是有些不甘地抽动了下嘴角。

——他是知道瓦拉克办事没什么分寸可言，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对方直接当着少年的面把那三个无知的愚昧恶魔领走。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看脸色的吗？

你没看到入间大人担心得脸都发白了吗？！

……不。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希望瓦拉克这种闯祸精能有脑力这种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必要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这几天在少年身边的瓦拉克太安分了才让他产生了毫无根据的错觉，居然会觉得对方在闹事之前会顾忌少年有何反应。

啧。

没办法了。

首席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只觉得自己的头又重新开始疼了起来。

偏偏现下要处理的事情根本无法对少年坦言，瓦拉克也确实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只能由他去进行[辅助处理]——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得负责处理珍兽制造出的烂摊子。

啧。

阿斯莫德相当失礼的轻嗤一声，熟练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双正常规制的白色手套，毫无疑问，这是进行清理工作所必需的基础防护装备。

当然，就算是这种东西瓦拉克也是不可能有的，她能记得不搞出太大动静引得注目就不错了。

但是等到阿斯莫德找到那个连门都没关严实的教室门口时，他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

——虽然他对对方的不拘小节有一定程度上的认知，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这样的粗陋行径。

粉发恶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然后直接推门而入，毫不客气地开口：“瓦拉克，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他这么说着，抬手便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落下的就是一片隐形的屏障，牢牢将这一方小教室中的痛声低呼全都隔绝了起来。

“在有必要的时候，要学会遮掩自己的恶行。”

“这点，拷问学的理论课中不是提到过吗？”*

“还是说——”阿斯莫德一脚踢开一个已经瘫软在地的恶魔，走到了刚放下铁钳的女孩面前，“不过短短几日，你就已经将你那学得出色的拷问学给忘了个干净？”*

听到这话的恶魔停下脚步，重新坐回了课桌之上。

“可是他们连好好听克拉拉说话都做不到。”

“克拉拉又为什么要管他们？”

——居然是试图沟通过的吗？

阿斯莫德略有诧异，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并没有附带着这层情感。

反而格外不近魔情。

“即便你会因此被入间大人所厌恶？”

话音刚落地女孩就变了脸色，睁大着眼睛凑到阿斯莫德面前。

“克拉拉不喜欢——”

“我对你不喜欢什么没有想要了解的想法，但是如果你继续这么肆无忌惮下去，那么入间大人很快就会发现。”

首席半耷拉着眼睑，一点都不客气地打断了女孩的所有未尽之言。

“如果你离开前有注意到入间大人的反应的话，那么就应该知道他会担心——特别是当你过了很久都没出现的时候，他就一定会过来找你。”粉发恶魔居高临下地向瓦拉克投去视线，语气虽轻却格外锐利，“需要我告诉你入间大人还有多久会找过来吗？”。

最后那一个音节落进瓦拉克耳朵里时，女孩已经冲到了教室门口。

她根本都没来得及想出合适的应对方法，只是单纯地凭着直觉去行动，想要将少年带离这个糟糕的[事发现场]。

[疯疯癫癫的瓦拉克]头一次埋怨起了自己的莽撞。

——阿斯莫德说得很对，她该更小心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看到……

“另外，我不做无偿劳动。”

女孩猛地回头，幻觉魔法彻底了她身后的教室，却无法隔绝阿斯莫德的声音。

“所以，瓦拉克，别忘了支付[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