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1 / 2）

入间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他只是跟着阿斯莫德君过来领个教材都能遇上事情呢？

少年局促地张开双臂，尽力避免直接接触到那个撞倒自己的女性恶魔，随后也顾不得自己正在隐隐作痛的后腰，抬首就将带着求助意味的目光对向了刚准备屈膝来扶他的阿斯莫德。

他满脑子都是希望对方能帮他摆脱当下困境的殷切期待，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在心意的驱使下变得分外可怜。

直接让刚要伸手的阿斯莫德都看愣住了。

粉发恶魔的悬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尴尬位置，光眼瞧着颇有些滑稽，但首席不愧是首席，多年以来的精英教育早已锻炼好了他的反应速度，所以哪怕心里还没转过弯，手却已经恢复了机动性，相当迅速将少年扶了起来。

——并且还顺便将人往远离女恶魔的方向领了领。

这个后缀动作承接得可谓是十分之顺畅且巧妙，已经做到了如果不去细致观察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其中恶意的程度。

是的，恶意。

或者准确点说该叫厌烦。

当然，这也不算奇怪——毕竟在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未来中，巴比鲁斯的每一个恶魔都知道阿斯莫德有多么厌恶他的那些同班同学们。

诚然任何情绪的由来都不可能是没有理由的，但说到底连阿斯莫德自己都懒得浪费时间赘叙，那就更别提那些身为旁观者的恶魔了——他们根本不想知道背后的真相，只是单单着眼关注那些浮于表面的矛盾和冲突，并且以此为乐。

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是谁将阿斯莫德对阿布诺玛班的厌恶推向极致，又将首席那本就稀薄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的。

答案是……

正站在他面前，名为瓦拉克·克拉拉的女性恶魔。

同时也是在曾经的那个未来中背负着[疯疯癫癫的瓦拉克]之恶名的麻烦制造机。

阿斯莫德撇开视线，将眸中压制不住的冷意刺向虚空。

若非顾忌此时还有旁魔——而且对方还是他目前需要效忠的存在在场，他怕是早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只是尽管他已经尽量收敛，却还是没能阻止少年察觉到他的负面情绪。

不过好在入间对此种情况多半是遵循本心以体谅关怀为主，不会一时冒进就开口作出不必要的问询——这才成功缓解了因为被他投递目光而略显僵硬的阿斯莫德的紧张情绪。

短暂的安定之后就是对于自我的进一步检讨。

粉发恶魔无声轻咳了一下，面色不可避免地有些古怪。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松懈到会让情绪外泄的程度，虽然并不排除是对方太过敏锐的缘故，但阿斯莫德还是不能允许自己因为一时的放松而失去警惕之心。

毕竟这次还算幸运，不是会对他有威胁性的存在……可下次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他果然还是得更小心谨慎些才对。

阿斯莫德微垂眼睑，敛住其中冷意，思绪转圜间目光的落点就已经完全变更了个彻底。

等到他真正回神时，周身那本就不甚明显的不悦早已收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双重归平静的石榴眼在与矮了他一头的少年对视。

大概是通过眼神接触明白了什么，入间才终于有些放心地轻笑了一下。

确认他这边并无大碍之后，少年犹豫了一瞬，还是将目光挪到了在场的另一个恶魔身上。

“那个……这位同学，你还好吗？”

他问这话时语气放得很轻缓，面上还带着微笑——按理说该是极具亲和力和迷惑性的模样，但被予以了关怀的女恶魔却好似被他吓到了一般头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往后连着退了有两步远。

活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出于预料之外的反应让少年不由得一愣，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尴尬。

——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随之而生的惊慌与担忧却也不易消弭。

本就有所不安，怀着试探之情发问的少年更是如此。

入间相当局促地眨了两下眼睛，刚要伸出去的手也略显僵硬地悬停在了一个略显微妙的位置。

不过也没等这种情绪继续发酵，一只与他区别分明又格外修长漂亮极具观赏性的手掌就握住了他的腕骨——或者说握也不准确，对方的动作要更轻巧些，该说是托着才对。

少年怔愣着将目光转落到身旁，微张着嘴，眼睛也睁大了些，完全是一幅格外不可思议的模样。

但做出此般举动的恶魔却并没有半分不自在，反而顺势垂首附在他耳边落下低语。

“这种无礼的家伙，您不必多在意的。”

阿斯莫德刻意压着调，话音低而沉，轻飘飘地砸进少年心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垂着眼睑转眸留意入间的反应。

那目光原本该是平淡的，因为不能留下痕迹遭魔察觉，但偏偏清透的玛瑙眼瞥到了一抹意料之外的薄红，以至于恶魔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一瞬话音。

——他确实是没看错的。

少年的耳尖泛着红。

……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

阿斯莫德怀揣着这样的猜测，略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再让视线久留。

他可不想让少年更紧张。

所以他假作浑然不知，依旧保持着原先的间距，却也没有再急着补充什么，只是任凭自己的吐息一次次落在少年耳边，无声中洇染出一片浅淡的湿气——直到入间捂着耳朵歪过头主动远离，阿斯莫德才压住嘴角那点根本不算明显的笑意，重新直起身垂眸颇为挑剔地审视着表情呆板木楞的瓦拉克·克拉拉。

——啧。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这张脸都傻得格外出奇，令魔生厌。

但是现在这并不重要。

粉发恶魔很快收回自己苛刻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屈掌半抬，两份别无二致的教材就已经到了手边。

“入间大人，我们该走了。”

他这么说着，侧过身朝向少年，明晃晃就是一幅要离开的模样。

毕竟此行目的已经完美达成，在阿斯莫德眼里当然就没有再留的必要了——更何况他还那般讨厌瓦拉克。

能忍到现在都是多亏了有入间在场。

“欸？但是……”

少年略有犹豫，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两眼好像还没缓过神的女恶魔，又转目朝着阿斯莫德眨了两下眼睛。

“她看着好像……不太好——”

入间微皱着眉，脸上的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瞧着甚至都有些可怜。

“……会有老师来处理的，毕竟就算还没有正式入学也早已记录在册了，校方会负担起关心和照顾的责任的，您不必——”

“是在说克拉拉吗？”

年级首席安慰少年的场面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轻易覆盖了过去。

堪称无礼的举动差点让阿斯莫德当着少年的面破功。

粉发恶魔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眼神格外阴沉。

然而被他注视着的恶魔却恍若未觉，连着跨了几步就伸手抓住了少年因为她的靠近而下意识抬起护在身前的手。

“呐呐，你们刚刚是在说克拉拉，对吧？”

女孩目露期待，像是急于确认什么，眸中全是细碎而耀眼的光。

面对着这样一双溢满欢欣的眼睛，少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出言否认的，于是只能略带迟疑地选择了颔首作应。

弃疗这头刚点下去，女孩便更显激动，抓着入间的手就跳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继续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自己，来自身侧的刻意脚步声就叫停了她所有可能的未尽之言。

瓦拉克动作一顿，手掌下意识松开的同时也循着动静投去了视线。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清是谁，女孩立时就皱起了眉，颇有一番需要好好思索回忆一下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对方的架势。

但也不等她想起眼前的恶魔到底是哪号人物，对方就堪称强硬地直接掰开了她抓着少年的手，随后屈掌虚拢住那节单薄纤弱的腕骨，垂眸反复确认了并没有因她用力过度留下的痕迹之后才终于勉强转眼正视了过来。

“瓦拉克，你太失礼了。”

阿斯莫德皱着眉，眼中全是厌烦与嫌恶。

他这么斥责着，也同时往前踏出了一步正好挡在了少年身前。

“你认识克拉拉？”

女孩歪过头，眸底填满了疑惑与不解。

却不想这幅模样只会更加让阿斯莫德怒火中烧——好在首席自己也清楚他在面对瓦拉克时很少有不动火气的时候，所以只是面不改色地将其发出的疑问置之不理。

反正只要没恶魔理会，对方就会自讨没趣地及时住嘴。

瓦拉克一向如此，阿斯莫德早已习惯了。

对方不仅热衷于制造混乱和引起注意，更是典型的极端自我中心主义恶魔。

除了自身与自我兴趣之外，几乎不在意任何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疯疯癫癫的瓦拉克]注意到你，否则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满足自己对你的好奇心而闯出什么灾难级别的祸端来。

那是无魔敢去轻易揣测和试探的事情。

换句话说，瓦拉克就是危险的象征。

一旦和她产生联系，那不管是什么样的恶魔都得提心吊胆，更何况是入间这样脾性格外温良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