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乱世凶年2(2 / 2)

我缓缓摸上它的猫头鹰面具,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皮却挣扎起来,昏昏沉沉合上了。

我在附近的街道逗留了两周,一直等到爷爷下葬。警察没查出凶手姓甚名谁,却为了结案率将这场谋杀草草定性为“老人自杀”。除了结案报告,我还得到了爷爷的遗产。他似乎一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早就提前给我安排了“生活费”“学费”等费用,信封厚厚地装了一摞,每一个都写着我的名字。因为放在阁楼的保险箱里,火灾没有伤到它们分毫。

我不知道该把它们怎么办——我没有脸收下此等馈赠,可它们又的的确确是爷爷的心意,我更干不出违背爷爷的混账事来。

于是我把它们存到银行,打算某一天有上学的打算时再取出来用。

我们又开始身无分文地流浪。

距离我离开报亭已经过了40天,横滨当地形势日复一日地严峻,大小帮派完全杀红了眼,如今街上充满了人和车的尸体,连警局和消防站也难以幸免。这场因金钱而起的战争,到头来,却让金钱成了无用的废纸——地下街区无人经营,文明重新回到掠夺与以物易物的野蛮时代。

基本和在垃圾山区别不大,是一种很好上手的生活。

柳沢很早就帮我想出了卑鄙的赚钱法——先以小女孩的外貌向危险的地方走,引一些以为遇到肥羊的不法分子上钩,最后柳沢出来将人反杀,夺走他们的财物和武器。

遇到爷爷那天,我本来是打算实践这法子的。可爷爷出现在那里,他伸手,救了那3个混混,也救了我。

我小心地寻找合适的猎场,注意不让鞋子粘上灰烬或血液。柳沢体型太大,不可能不弄脏自己,于是选择在我身后低低飞着。柳沢不仅爱干净,还是白色的,我能理解它的心情。

然而在路过一辆翻倒的汽车时,一声叫喊将我定在原地。

并不是仇人叫我的名字,或者准目标的搭讪,更不是爷爷复活了这种操蛋狗血情节,而是属于孩童的、无助弱小的哭泣声。

我迟疑地回头。而更早回头的柳沢开始汇报:“两岁的小女孩,双亲就死在身边。”

它没说别的。没有想去帮她的意思,也没劝我救她。我怀疑如果我没回头,柳沢甚至不会出声。

柳沢的语气一向夸张,因此即便它的脑袋是硬质面具、无法叫人看出表情来,我也能轻松判断它说话时的感**彩。

可这也意味着,只要它语言不带情绪,任何人都无法知道它在想什么。

它是在帮助我。我恍然。我们的日子很难熬,再带上一个功能是啼哭的生命体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柳沢表现得好像不在乎,是为了让我放弃这条生命时不那么煎熬。

它真是个完人,方方面面都为我提前想到了。

“走吧。”我甩开斗篷,转过头不再去看那个孩子。

然而是怎么回事呢?我的脚明显走向一个不合理的方向。

我低头。斗篷下,左手臂弯里正躺着一个战争孤儿,小小的粉嫩的孩子,在我的安抚下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睡着了。

柳沢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我。我觉得它在心里“嘿嘿嘿”地笑,但我没有证据。

我大为不解:“柳沢,爷爷又看不到,为什么我还会做无谓的善行?”明明做了也得不到夸奖。

我感到柳沢在心里笑得更大声了。

“柳沢,柳沢,我不明白。”我将小孩子捧到柳沢面前,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般焦急地索要答案,“我想救她,我为什么会想救她?为什么我会做损己利他的事?”

柳沢终于动了,它摸摸我的头,带着愉快的语气说:“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呀~恭喜你安寿君,成为了平松君真正期望的样子。”

怀里的温度逐渐透过布料,传达到皮肤。一阵奇妙的暖意如波浪袭来。

如果说我心中确实有珍贵的善意,那么对爷爷的欺骗是不是有一部分可以得到原谅?我在无眠的深夜厚颜无耻地回忆过去时,是不是不必感到愧悔无地了?

我睁大眼,双手紧紧抱住哭泣的小孩,视线慌乱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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