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乱世凶年2(1 / 2)

曾经,我见过爷爷跟一些黑西装的年轻人说过什么。我躲在隐秘处,让柳沢光明正大去听墙角,才知道他们隶属于一个叫“港口Mafia”的不法之地,而爷爷好像过去是其中的一员。

后来呢?后来爷爷明显表现出不想让我知道的样子,我便顺从地再也没有理会,甚至也不让柳沢去打探。

这就是我的愚蠢,傲慢。它们左右开弓殴打内脏,欢送痛苦流入大脑和四肢,然后扒开我的眼皮,强迫视神经面对脚下、老人嵌着数个弹孔的尸体。

柳沢颤抖着,我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它的痛苦,那些懊悔和悲伤以及难以置信不分彼此地交织在一起,几乎摧毁了我的大脑。

柳沢比我有力,它率先冲过去抱起爷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替他翻过身。爷爷身后的衣物被血沾湿,柳沢在其中找到了3个弹孔。

“是谋杀。”

不知道是谁先下了这样的定论。

店已经被砸毁,书刊被扫在地上堆成一团,湿漉漉的像纸糊糊。我四处翻看,发现有几本边缘焦黑,周围还有更多的黑色碎渣。我给家里按了喷淋火警系统,所以这大概是杀人者打算放火毁尸灭迹,结果到了报警温度后水银管自动破裂,喷淋头洒水灭了火。

我依照常识伦理,先去横滨警局报了案。柳沢沉闷着嗓音告诉我警局自顾不暇,大概率得不到结果。其实我也能预料到。

离开警局后,我在街道上流窜了一会儿。往常见过的几间店面要么紧闭大门,要么门窗碎裂,目之所及一片萧条,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什么。

我四处跑去打听,为了避免被别人“以貌取人而小瞧”耽误时间,我率先以貌取人,选中一个看起来很懂地下生活的小混混,叫柳沢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躲在他身后,以只有声音出场的方式套取情报。

这方法很好用,普通人看不见替身,只会以为是什么神秘力量而愈加恐惧。柳沢捏着他的脉搏,很容易判断说没说谎,而只要他说话稍微迟疑,柳沢就会收紧双手,逼他无暇编织谎话,倒豆子一样吐露情报。

我做得实在过火。看来先前自觉的冷静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大概坚持到警局那里就荡然无存了吧。教导过我礼仪的柳沢和爷爷看了估计要大摇其头。我正对一名与我无冤无仇的可怜男人实施暴行,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为了争夺遗产的战争?把参与了的组织都告诉我。”我试着冷酷地逼问,柳沢扮演刑具的手适当地松了松。

“有很多!”他看起来真的知道很多,接下来报菜名一样交代了30多个非法组织的名称,听得我惊骇连连。

我这才知道自己被保护得有多好,爷爷近日一直不让我出门原来是为的这个。外面翻天覆的武装组织斗争竟然半点没进到我的耳朵里。

之后接连问了不同街区的几个人,直到天黑才回店里。他们的说辞大同小异,从各个方面补全了我对这场战争的认识。

看来横滨上下的警力确实缺失,店面周围连警戒线都没有,只有一名警察打扮的人在拍照,另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已经把爷爷的尸体移进袋子里,将现场发现的证物一一装进透明自封袋。

我站在街角向里面看去,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柳沢静静地立在我身边。七彩的霓虹灯牌接二连三亮起,试图把冷清的街道打点得华丽些。不久又下起雨,人工光线逐渐朦胧,衰败的城市逐渐有了繁华的样子。我们在原地没有走动,妄想无根之水能分担走一部分悲伤,直到我的衣衫湿透,柳沢几何形状的肩膀处蓄满了积水。

它先动了,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揽过我的膝弯和腋下,把我抱起来扣在怀里。

“会感冒的。”柳沢说。

我把脸贴在坚硬的白色胸膛上。

“果然死掉才会比较幸福吗?”我问,“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跟随慈爱的长辈脱离接踵而至的不幸,不是很好吗?”

本体与替身命运相连,柳沢将我从懵懂的孩童抚养至今,我此刻却想拽着它下地狱,我太差劲了。

“一点也不好。”柳沢低头,单手抱住我,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贴在我脸上的头发,“冻死者死前会产生‘反常热感觉’,死状往往安详自然。小女孩死得凄惨,却被人当做得到了幸福,这是生者自我感动的结果,不是现实。”

它高高跳起,带着我三步两步消失在楼宇间。

这是拒绝。柳沢的命与我拴在一起,既然它不想死,那我断然不能死。

很早之前,大概四五岁左右,我就隐隐约约察觉到,我是不配被爱的。无论收养我的家庭先前说了多少甜言蜜语,他们终归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很快会忘记我的存在,我像是他们一时兴起养来的宠物,热度过了一切将归于平淡与安静。但人是浮于表面的生物,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有人愿意表现出在乎我的模样,我就可以充满喜悦地活下去。

真心实意的爱太过珍贵,我决计不再奢望。我是个廉价之人,金钱购买来的虚假关系显然与我更搭,而且稳定持久,哪怕失去了,我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伤心,不过是花些功夫再发招聘信息,雇佣新的家人填补空缺罢了。

“我们可以去卖海鲜,港口城市嘛。”柳沢鼓励我,“攒些钱,再去代理开书店或报亭,以安寿君的本事,很快就能变富有。”

我感到很抱歉,它明明才是更伤心、更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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