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凡的少年x手鞠球x未知的少女1(1 / 2)

禅院幸治一如既往地被厨房里的忙碌声音叫醒。

此刻天才蒙蒙亮,他起身换上干净笔挺的族服,熟练地将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卷好放到壁橱里。木质结构的房屋隔音一向不太好,而在幸治一家居住的位于家族外围的小院子里这个缺点又被无限放大,即使厨房和卧室并不在同一间屋子里,锅铲碰撞的声音和升腾的饭菜香气也能轻而易举地穿过松木板筑成的墙壁,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

早饭是米饭、味增汤和煎三文鱼,幸治端起碗,在米饭里拌上纳豆和腌菜。在他吃饭的时候,母亲坐在对面温和地注视着他,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带着些担忧地嘱咐道:“幸治,一定不要惹直哉少爷生气啊,他脾气不好,要小心地对待他……”

幸治一声不吭地闷头扒饭,而母亲丝毫不在乎他冷漠的反应,向往常的每一天那样絮絮叨叨。

“要是惹恼了直哉少爷,你以后可怎么办呢?……唉,要是幸子也有这样的才能就好了,但是她都已经那么大了。幸好她还是有一点咒力的,也许能嫁到别的家族去,或者别的咒术师……”

年幼的妹妹幸子已经到了能够理解母亲话语的年龄,一声不吭地坐在榻榻米的角落。她要等到兄长用餐结束后才可以吃饭,然后收拾碗筷,在妈妈去内院厨下工作时打扫卫生整理家务。幸治曾经因为心疼妹妹而给她分享过玉子烧,却被母亲骂道“你想让幸子成为没有规矩的孩子吗”,从此在用餐期间兄妹俩再无交流。

在幸治放下碗筷之前,障子门被粗暴的拉开,木制边框磕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幸治的父亲,这个家庭的男主人禅院宗太郎带着一身酒气和未散尽的血腥气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在原本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的过道上留下难看的污渍。他完全无视了坐在门边的女儿,盘腿在预留的主座位置上坐下,然后才像是刚刚发现幸治一般打量了他一眼,咧开嘴说道:“哟,穿的那么正经,大少爷今天要去哪儿高就啊?”

完完全全是嘲讽挖苦的语气,而幸治也仍旧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但在宗太郎眼中儿子的沉默便象征着反抗。于是男人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说话啊?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可是刚祓除了两只咒灵,你能做到吗,啊?废物,还不是老子养的你!有术式又怎能样,还不是去捧那个小杂种的臭脚……”

母亲尖叫着要去捂住他的嘴,男人暴怒地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不知道是什么在溅起时擦过幸助的脸颊,侧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少年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与父亲隔着狭窄的空间彼此仇视,而最终幸助也只是松开握紧的拳头,缓慢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向着父母行了一个座礼,然后起身大踏步走出院门。

在这个非术士之人愧为人的家族中,幸助是这个家庭里唯一具有术式的人。而被母亲如此殷殷嘱咐、父亲无比嫉恨的幸助,觉醒术式后所获得的殊荣便是成为禅院本家嫡子禅院直哉的伴读——或者说跟班。

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走进族地深处,古朴厚重的宅邸犹如匍匐的巨兽。待幸助在摆着枯山水的院中站定后,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们才陆陆续续地抵达。

有着才能的少年们承担着侍奉嫡子的任务,时年五岁的禅院直哉在不久前觉醒了和家主直毘人一样的投影术法,从此便总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成为下一任家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院子里的伴读们等了好一会后,大少爷才慢腾腾地从被窝里出来,女佣跪坐在一旁服侍他更衣,之后奉上摆放精致的早点。

等到他端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走出来的时候,围拢在一起的少年们急忙散开,一齐向他行礼问好。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直哉眯着眼睛打量他们一眼,拖长了声音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邀功般地抢着开口,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们在谈论幸助脸上的擦伤,丝毫不顾当事人的想法。

“哎呀,宗太郎那种人也就只能欺负幸助脾气好啦,”他们嘻嘻哈哈地嘲笑道,“要是我,我绝对会揍他一顿的。”

“好啦,还是要对长辈抱有尊敬的态度的,”禅院直哉像模像样地训斥了他们几句,而后话锋一转,“毕竟是连术式都没有觉醒的废物嘛,也就只能在女人身上找找成就感了,真可怜。”

幼小的孩童学着大河剧里的将军体桖下士那般拍了拍幸助的肩膀,幸助不得不弯下腰去配合他的身高。

“没关系,等我成为家主之后,你们就会是炳里高贵的成员,到时候就算是家里的老头子也得看你们的脸色过活啦!”

他快活地说道,被恭维的话语簇拥着,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成为家主之后的场面了。

因为直哉年纪尚小,给他安排的课业并不多,伴读们剩下的工作就是在下课后陪玩,在玩耍的时候也要看护好别让这个禅院家的宝贝疙瘩摔了碰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人也得承担肉垫的功能。

在遵循传统观念的大家族中,孩子们能接触到的玩具多是陀螺、剑玉一类。从香川县订做的寄木细工的手鞠球,本来是要被送到文化博物馆展示的,现在被踩在脚下,然后被随意地一脚远远踢开。

幸助一眼就看出来小少爷已经玩腻了,情绪上也处于厌烦的临界点,在他要发作之前便三步并作两步先去捡球,剩下的同伴也从善如流地去劝直哉换个打发时间的法子,及时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暗暗地叹口气,幸助绕过庭院边缘栽着的竹丛,用目光寻找那个金贵的手鞠球。直哉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能说幸好这脾气不是冲着人发的。彩球越过竹梢,又顺着剩下的力道咕噜噜滚去,然后轻轻撞上仅着白袜的双脚,停在那里不动了。

一双手出现在幸助的视野里,轻巧地将球捡起来。幸助的视线也随之上移,对上一双安静的绿色眼眸。

那大概是个跟幸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皮肤是似乎不常晒太阳的苍白,以至于看上去有些病态,呼吸声也是平缓又细弱。但是那双禅院血脉标配的绿色眼睛却异常明亮,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华贵的光彩。女孩歪着头打量了两眼手中的手鞠球,又抬起眼来看向站在面前的幸助,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只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兴趣缺缺的探究意味。

乍一看她的五官并没有多么惊艳,穿着的也不过是最朴素的和服,但她的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奇特的气质,让她跟周围的环境有一种奇妙的割裂感,让人一时间无法移开眼。

风吹过竹丛,发出叶片摇曳的簌簌声响。

幸助猛地回过神来。

他两步走上前去把手鞠球抢回来,然后堪称粗鲁地用手推着女孩的肩膀,压低声音驱赶她。

“去,去!”

不管她是有人带着还是自己迷路,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绝对是一件不好的事。禅院家一向奉行男尊女卑,女孩子连成为“伴读”的资格都没有,最多作为侍奉小少爷的仆役……或者说玩具。

看着面前和妹妹幸子差不多大的、茫然又迟钝地顺着他的力道踉跄了几步又停下的女孩,幸助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属于谁的院子吗?自己都摆出那么凶狠的样子了还不快跑,难道空气里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人吗?

大概是发现他在这里耽误太久了,不远处的少年们已经有一两个走过来,喊着他的名字。

“喂——幸助,还没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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