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大家都知道3(2 / 2)

斯内普的眉头瞬间松开了,看着被拼写成“结婚”的两个字,他的嘴唇下意识往内抿了起来,脸颊两侧的肌肉往后绷紧,这样他的嘴角才不会上翘——但凡他想笑的时候都会这样,而斯内普很久很久没有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了。

他用大拇指抹掉那个“a”,重新画上了“e”,然后在“Merry”下方画了两条横线。梅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高兴地点点头,无声地咧开嘴笑起来。

她如果笑出声来,应该跟莉莉一样爽朗清脆,像是叮当作响的串珠水晶。

斯内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里面,蚕食着他艰难而倔强的尊严,直到他在叹息中低下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天晚些时候,斯内普陪着梅莉在房间里用过晚餐,立刻就带她去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室,邓布利多还没从礼堂晚宴回来,斯内普只能多等一会儿,而梅莉虽然好奇地在屋里四处张望,却没有伸手去碰任何东西,只冲着福克斯招了招手,那只凤凰轻柔地鸣叫两声予以回应。

没多久,邓布利多就回到了校长室,在他“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招牌目光下,斯内普咬牙切齿地将校长室留给了两个老人和孩子。因为邓布利多说他想跟梅莉“单独谈谈”,而斯内普不论再怎么强调“没有这个必要”,也没让邓布利多打消请他出去片刻的念头。

梅莉局促地盯着旁边的橱柜,她看到了上面的分院帽,于她而言,仰头直到脖子酸疼地盯着分院帽露出的一角帽檐,也比迎着邓布利多的眼神来得更轻松。

在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后,梅莉不得不把视线转向他。

“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梅莉没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邓布利多也露出微笑,弯腰抱起这个小女孩,让她安坐在自己的左臂上,倚靠在自己肩头。邓布利多的手臂以百岁老人的年纪来说仍然很有力,但是梅莉下意识抓紧了他的右手,她流于面上的不安,让邓布利多又是片刻沉思。

他试图转移梅莉的注意力,抱着梅莉走到漂亮而华丽的凤凰前面:“啊,虽然你已经见过福克斯了,但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毕竟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

梅莉没有放开邓布利多的右手臂,只是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手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松手,安静地回望着邓布利多沉思的视线。

“我的右手没有受伤。或者说……还没有?”

梅莉眨眨眼,但她的神态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这让邓布利多神情一肃,想起梅莉还在摇篮中时,福克斯对她便有着异常的偏爱,带着种凝视同类的怜悯。

涅槃的记忆,先知的灵魂?

这可是受尽上天宠爱的天赋,但也是受尽诅咒的能力,那些对于未来看得太过清晰的人们,往往不可避免被某种可能性的未来蛊惑,又或者为了改变未来而不断牺牲,最终被命运的齿轮绞碎,而悲剧亦无可避免,执拗地沿着轨道前进。

伏地魔已经被确认消失,而残存的狂热食死徒,也接二连三被重新站稳脚跟的魔法部逮捕,扔进了阿兹卡班。难得巫师界迎来的破晓的黎明,人们心头的阴霾终于能透出光亮,但邓布利多从来不觉得这就是结束,他有种可怕的预感,那个法力高强的魔头依然蛰伏着,等待卷土重来的那天。

邓布利多的右手微微颤抖,仿佛已经遭受了什么重创,但他很快又稳定心神,不论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都属于以后,待到命运来临那天,他自然会知晓。

“梅莉,你看,未来是个被包裹得太严实太精致的礼物,提前拆开它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你能活在当下,享受今天的阳光,这是我们仅有的能把握的东西。”

梅莉的眼神闪动一下,邓布利多不能确定她是否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但她确实听懂了一部分。

女孩将脑袋靠在邓布利多的肩头,老人宽厚的肩膀像是温热的山脊,让女孩深深叹了口气:“我是谁?我不知道……”

女孩的声音很细小,吐字的音节因为生疏而含糊,若不是她离邓布利多的耳朵很近,他说不定都听不清她发出的疑问。

“哦,梅莉,梅莉,我的孩子,这是个好问题。但这个问题恐怕需要你穷尽一生追求答案,即使直到今天,我也不能断言我自己究竟是谁。过去是镜子,一面又一面,永远立在我们的生命线上,许多人只有走到终点去回顾,才能看清镜子里倒映出的人是谁。”

“为什么是他们?我知道……”梅莉的声音听上去带有哭腔,她也确实在哭,大滴大滴的泪珠滚动起来,像是被推下山崖的巨石越跑越快。

邓布利多有些哽咽,他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会如此之快地来到眼前,被梅莉痛苦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他用完好的右手轻拍在女孩柔顺的黑发上:“如果你愿意,可以将这当成是命运,或许这世上有些事情需要你来达成,只有你能看见。”

“好多人……还会有好多人都死去……”

邓布利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只有努力珍惜现在,才能避免迎来太多遗憾,不是吗?”

梅莉忽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大串的泪珠,但是她已经不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燃烧起的战意,让邓布利多都感到吃惊,女孩的声音大了起来:“我不愿意!”

于是邓布利多笑了起来,抬手擦着女孩脸蛋上的泪痕:“非常远大的志向,梅莉。你想挑战命运,这是很值得钦佩的勇气。岁月往往使人忘却年轻时的雄心壮志……”

他的话语停顿下,才继续道:“只要你不迷失方向,我想你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毕竟改变未来,也是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事情。”

他狡黠地冲梅莉眨眨眼,但是女孩却没有笑,而是很严肃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我会的。”

直言要与命运抗争,这孩子得是个铁打的格兰芬多,才有这么狂傲却让人欣慰的勇气。

邓布利多这样想道。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对话,却让邓布利多又一次感到出乎预料。

“邓布利多教授……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当然可以,我并不介意你现在就成为我的学生,那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邓布利多将梅莉放回地面,这个女孩高昂着头,他不得不俯下身才能与那双亮晶晶又坚定的眼睛平视。

“您能对我使用摄神取念吗?”

饶是邓布利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微妙的请求,一个知道“摄神取念”魔咒的孩子?她甚至请求他使用这个咒语,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梅莉没有催促,她知道这话非常诡异,得留给邓布利多一定的时间来消化和考虑。

邓布利多直起身,下意识回避去看梅莉的脸,他心底飞快转过各种念头,最终却只是又一次长叹。

“这是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我的孩子。”

“但是我需要您这样做,邓布利多教授,拜托了。”梅莉的话语那么坚定,简直就像是在逼迫邓布利多。

老人极不情愿地抽出了魔杖,他不确定自己多少年没感受过这么两难的情绪了:“唉……”

一个无声咒发动,梅莉感觉温柔的帘幕从眼前拉下,她的回忆被飞快搅动起来:

斯内普牵着她走过地牢的长廊,由于两人身上的幻身咒和忽略咒,那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完全没有察觉,他们正为了魁地奇比赛争执不休;麦格教授和庞弗雷夫人笑个不停,她红着脸地将巫师棋盘推到了一旁,为她们过于明显的让棋感到懊恼;她坐在窗边遥望外面的晚霞,然后扭头看向斯内普,他叙述着“你的母亲”

不断穿梭的回忆消泯在朦胧的绿光与尖叫里。

当邓布利多退出梅莉的回忆之后,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梅莉想要传达给邓布利多的前世记忆完全不存在,而邓布利多则意识到,梅莉的心结事实上一直在影响她的生活,这个女孩远比看上去的要痛苦悲伤。

梅莉焦急地开口了:“我想告诉您的不是这些,是伏地魔!他的——”

然后她的舌尖就像是被打了结,她没办法组织任何语言,“魂器”这个词明明都挂在唇角上了,她却无法吐出来。

梅莉怔怔地盯着邓布利多,绝望涌动着,从她的眼角不断滴落。

难道她得眼睁睁看着悲剧又一次上演吗?

“邓布利多教授,您能给我纸和笔吗?我想试试!”

邓布利多的神情越发沉重,他一挥魔杖,梅莉的身前飘落张信纸和羽毛笔,她刚伸手握住羽毛笔,忽然尖叫起来,那根羽毛笔竟然在她掌心烧灼起来,瞬间变成了飞灰。

邓布利多立刻将梅莉拉到身后,那撮灰烬落在地上,再无动静,而她的手掌里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梅莉,我需要对你做些检查。”

脸色苍白的梅莉点点头,但正如两人的猜想,邓布利多的魔咒一道又一道笼罩在她身上,他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最后只剩下了疑虑。

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找不到问题的根源,邓布利多就没有办法替她解决困扰,这并非某种显性的诡异诅咒,因为梅莉身上甚至没有什么魔法波动,只有年幼小巫师的隐约魔力存在。

看来,那确实是只属于她的天赋。

“梅莉,就目前来说,我有一个小办法。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让你少受一些困扰。”

梅莉盯着地面上的那一摊灰烬:“那不是黑魔法,是我被阻止传达某些信息给别人,对吗?”

邓布利多轻轻拍着梅莉的头:“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暂时隔离你的那些记忆,至少能让你睡个好觉。”

“我不能把它们遗忘,我……”梅莉咬着牙,下意识攒紧了连衣裙的裙角。

“不,不是遗忘,而是像从盆里舀水一样,把那部分你想要封闭的记忆,精确地锁到更深的柜子里去,连你自己都能暂时忽略他们。”

梅莉这一次明白了:“那等到以后,我还能再想起它们是吗?它们非常重要。”

邓布利多点点头,揽住女孩的肩膀:“当然可以回想起来,至于要不要这么做,还得由你自己来决定。”

梅莉的眼神逐渐黯淡:“那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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