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成为秘密1（2 / 2）

斯内普的嘴唇一直在蠕动，却没办法吐出成形的音节，仿佛有人施了个恶咒，将他的语言能力给剥夺，却把他的视线牢牢定在邓布利多怀中的襁褓上。

“或许你愿意让我们先进去？”

斯内普仓惶地后退，狠狠撞在门边的衣架上，他顾不上那两件掉在地面的黑袍子，仍然紧紧盯着邓布利多的臂弯，仿佛那里藏着要汲取他灵魂的魔鬼。

“为什么……”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大步走进屋子，他一挥魔杖，书桌上的蜡烛被重新点亮，但只是让这间屋子在黑影摇曳下更显阴森，如邓布利多所想，斯内普的“家”并不是个温馨的地方，当然也不适合抚养孩子。

但他确实是邓布利多最好的人选，或许也不乏一种怜悯与救赎心作祟，邓布利多想让这个男人在选择的道路上坚定方向。

“她有着她的眼睛，西弗勒斯，你或许愿意为了她做些什么，看在她的份上。”

不用言明，邓布利多知道斯内普能理解他的所有指代，因为他的身体又一次颤抖起来，斯内普颤抖着拖动双腿，将自己摔在了扶手椅里，紧紧合上双眼。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邓布利多怀中的一团影子，但是眼皮剧烈颤抖着，强行压抑着自己不去往那看。

她会有她火焰般的红发吗？她饱满的额头和柔美的鼻梁，思考时会无意识内抿的薄唇瓣，还有那杏仁般的翠色，饱含生机与温柔，总是那样热情注视着——不，西弗勒斯，到此为止了，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又想鼓捣什么？她已经死了！莉莉·伊万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来由的恼怒从心底涌现，斯内普不知道邓布利多在盘算什么，但他半月形镜片后的目光那么锐利，仿佛刺穿了斯内普的外壳，正仔细聆听着内里奔涌沸腾的嘶吼，通过考量斯内普的痛苦从而做下决定。

“我一直向你提议的教师申请已经通过，伏地魔的消失让我们的老霍拉斯迫不及待地选择了退休，所以你会接替他的职位——魔药课教授与斯莱特林的院长。”

谈及正事，斯内普总算可以将感情剥离出去，声音颤抖但冷漠地回应：“我申请的是黑魔法防御术。”

“我知道，不过，我没见过多少比你更有魔药天赋的人了，我觉得这门课更适合你。”

狗屁，莉莉也很有魔药天赋。斯内普的喉结鼓动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固执的疯老头不会更改已经做出决定，于是他借着聊正事的劲头，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个襁褓：“为什么……她？”

邓布利多知道斯内普想说什么，倒不如说，他一直在等着斯内普先开口：“可怜的孩子，不是吗？我们已经对外宣扬消息，大家都知道只有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留了下来，成了波特家的遗孤。”

斯内普的眼神茫然地追着邓布利多的嘴角，试图捕捉那些话语背后隐藏的含义，他在说些什么？这个女孩儿不是好端端地躺在他怀里吗？这就是击败黑魔王英雄男孩的孪生妹妹不是吗？

莉莉·伊万斯的女儿。

斯内普的心脏又在抽痛，一晚上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该麻木了，但是有种冥冥中的预想让他的胸膛被躁动填满，但那怎么可能！除非邓布利多疯了——黑魔王的离开真让他彻底疯了？

“梅莉·莉莉·波特，但她却不能再是波特了。她的本名将会成为秘密，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她，让她平静地长大。”

“那你打算喊她什么？另一个邓布利多？你跟我说这些是让我保密？那你带她来干什么？”斯内普感觉喉咙发干，他不停地抛出反问句，希望以此缓解自己内心莫名的焦虑，那没来由的躁动越发蓬勃，使他的脸上沾染不自然的血色，稍微像个活人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将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替她保守秘密照顾她直至她长大？”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耳膜被冲击产生的嗡鸣，不足以让他警醒的大脑瞬间消化邓布利多的话，他愣愣地盯着那打理整齐的白胡子，却无法阻止莫名的热流从胸口升起。

斯内普发现自己干涩的眼眶竟然还会湿润，这个老疯子确实疯了。

没有得到回应，邓布利多上前半步，这个动作让斯内普下意识往扶手椅里瑟缩了一下。

这个混账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开口拒绝！

“为什么是……我？”

这是斯内普费尽力气，才勉强从牙关里挤出的声音，嘶嘶得像是蛇鸣。

邓布利多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了然且计划无误的自得笑意，看得斯内普很想给他那明显遭受过冲击的鼻梁再添两拳。

“这么说你同意了？”

“那是她的孩子，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什么是我！？任何一个你身边巫师都比我更合适！你就是在折磨我！”斯内普下意识压低了怒吼声，意识到那个孩子还在睡觉，他不敢吵醒她，生怕让自己更加动摇。

“这是一个秘密，而我信任把这个秘密交给你，我确信你会善待这个女孩。当然，在你就职于霍格沃兹的时候，其他人都可以分出点精力来抚养她，让她快乐且健康地长大。我想教职工们不论是否知道真相，都会很乐意的，不是吗？”

斯内普张张嘴又闭上，他的视线在屋里乱转，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看那个孩子。

“那就当这是赎罪的一部分吧，你可以把她当成我们的交易，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一沉，“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过的话。”

斯内普的喉结滚动着，他希望自己能坚定，但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不是交易。”

邓布利多很难憋住嘴角欣慰的笑容：“当然。或许你想看看她？”

斯内普下意识抬起手，却又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将胳膊缩在了身后：“我、我没有经验，要照顾孩子什么，我不可能……她值得更好的，求你了，邓布利多……”

老人摇摇头，一步步走到扶手椅旁边，将怀里的襁褓放低，斯内普像是被猎人逼到绝境的狐狸，只能满是痛苦与不情愿地摊开臂弯。

“她……”

好小，而且轻飘飘的，像是一阵来自回忆的薄雾，只要他一松手就会跌散，所以斯内普下意识收紧了手臂，生怕这个小猫一样的女孩掉落。

似乎是因为震动，女孩在睡梦中不安分地扭动身子，下意识摊开拳头往外抓挠两下，本能地握紧了斯内普的袖口。

婴儿的脸上并不会有太多特征，但是斯内普总觉得他能看出来，这女孩儿继承了该死的波特那宽鼻子和眉毛，眼窝和软唇却跟莉莉一模一样，卷曲的黑发丝从她前额垂下。

她仍然是个波特。

“梅莉·L·斯内普，我想我们需要隐藏起她的中间名。又或许你有更好的提议，西弗勒斯？”

“我没有意见。”

她不再是个波特了。梅林在上，她竟然要是个斯内普。

这个念头让斯内普变得极不像自己，他感到飘飘然，这个女孩儿身上波特家的特征正逐渐变淡，仿佛在阳光下蒸发的露珠。

任由斯内普注视着这个女孩好几分钟，邓布利多才微微一笑，又张开了手臂，示意斯内普把女婴还到自己怀中：“等你收拾一下就来霍格沃兹找我吧，之后你还要面对魔法部的庭审，所以我会先帮你安置好她。当然，你还需要跟她的教父立下誓约。”

斯内普的心脏又是一梗，但是却不再抽痛，反而有暖洋洋的东西不断浮现，从他不敢深思的地方：“是谁？”

“莱姆斯·卢平，我已经通知他前往霍格沃兹了。由于卢平的身份特殊，而波特一家躲藏在戈德里克山谷，莉莉没有来得及给女儿举行洗礼，所以他只是梅莉名义上的教父。但我知道他会想确保这个女孩儿的安全，我会给你们立下牢不可破誓言，让莱姆斯也替你保护这个秘密。”

斯内普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意识到邓布利多的手臂还摊在自己面前，于是将女婴还给了他。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要求他……不向这个女孩透露任何消息，对吧？”

“当然，西弗勒斯。”

斯内普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那我没理由拒绝。”

让那个狗屁小团体里的虚伪狼人被迫将自己的教女交出来？真不赖。

复仇的快感又把那些温暖柔软的东西全部撕碎，西弗勒斯·斯内普找回了他自己，那阴暗刻薄而自我憎恨的内里，充满尖刺地厌恶着一切。

但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女孩的面庞。

这是他欠莉莉的。斯内普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