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世狠人1（1 / 2）

大片夜云无声过境，蛾眉月散发出柔和又诡谲的光。

天鸿城的近郊杂草丛生，姜声与四个抬棺的精壮汉子齐心协力，一把撞开义庄虚掩着的门。

义庄破旧老败，砖瓦窗檐都有蛛网缠结，给人留下年久失修的第一印象。师傅们深感晦气不愿久留，落棺后很快离场。

男人就在这时从神佛像后悄步现身。他蹲守久矣，眼下毫不犹豫一把掀开新棺盖板，仔细端详逝者样貌。

寻常寿棺制作成宽敞低矮的版型，眼前的这具却相对紧窄，高度足有其他棺材两倍左右。棺内沉眠着一位红楼盲女，稚嫩小脸上盖着半条白色眼帕。

随葬是把上好的紫檀琵琶。而量身定制的棺材，使她死后也能保持抱琴弹拨的动人姿态。

四周寂静寥寥的。姜声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一时间屏气凝神，很是沉重。过了一会儿，男人隔着虚空低声汇报情况：

“大当家的，这小妮子感觉有点古怪……”

明明毒发身亡时面色发青，现下双颊不说白里透红，也是莹润似玉——倒像是个活的。

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响起：“废话忒多。药是我亲自灌的，死得不能再透！”

“你将她眼珠剖出来便是。放久该不新鲜了，速速动手！”

雇主讨厌夜长梦多。男人应了声“遵命”，袖里“唰——”地伸出把淬银利刃。

刚要挑开眼布，义庄突然灰埃四起，呛得他喷嚏连连。

月夜惊风拂卷尘，白帕未掀堪自折。一双绿幽幽的剪水瞳子骤然露出，沉沉望他，犹似质问。

惊惧，惊惧，死不瞑目。

杀手愣了下神，而姜声就趁对方发呆的空挡将发簪猛戳过去。

感受到穿透皮肉的钝劲。姜声又顺势往里送了一截，却不想对方反应也快，既来不及躲避就牺牲惯用手，全力抵挡保全要害。

意欲反杀的举动惹来勃然大怒。男人痛到持不住刀，索性“哐镗”丢弃，用未伤的胳膊扼她脖颈。姜声涨红了脸，左手去够那把掉落在地的尖刀，同时训练有素地曲起膝盖，疯狂顶撞男人柔软的腹部。

形势隐隐有所反扑。男人见她还有抗争的胆气，将银刃一脚踢远，随后发了狠劲叠上受伤的右手一并去掐。其用力之大，被发簪刺伤的伤洞不断有血液噗噗外流。

姜声发出极其骇人的哑咳，四肢抽搐乱打。杀手见状丝毫不敢懈怠，一直与之角力，努力维持镇压姿态。

最终，随着心脏肺腑重重一摄，少女生机尽失、彻底瘫软下来。

男人喘着粗气松手一探，确定气息已无。弯腰屈膝，刚要去捡之前踢远的刀，突然感觉自己咽喉被一股无形巨力牢牢扣握，手法与他刚才待盲女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看见“气”，他就会发现少女丹田正散发出数条无形藤蔓，那瞬间膨大的枝叶如同巨钳凶恶向敌，根系却又温柔宽和地包裹住主人，是十足的防御姿态。

男人几番挣扎，狰狞面貌像是要将姜声生吞活剥。后者从假死屏气的伪态活过来，虽然止不住地咳嗽，但立刻爬向那把几米开外的尖刀，意图手起刀落结束这一切。

然后事与愿违，捡了几次，颤抖的手指居然都捉不紧刀。

这是原主躯体还未消除的恐惧本能，不是她的理智可以控制。

姜声深感无奈。奇异的气状藤枝只维持了片刻，男人隐约感觉禁锢松脱，立刻附身去与姜声争夺唯一的凶器，得手。

郊外夜幕四合，逝者无声见证。姜声想用道具，发现空间背包全部上锁。她转去思考如何用琵琶面板抵挡接下来的一刀，漫天星辉里突然奔袭出个瘦长人影，从杀手背后的视觉死角高高跃起。

来者青袍翩跹，持伞西来，有如天外飞仙。

姜声安静地望着这一切。她视野模糊，只晓得个大概，连动作都看不清。下一瞬间，面前男人如被切割的瓜果般、斜着坠了下来。

再晃眼，她的寿衣上被喷溅了大量鲜血。

“青袍”气质出尘，见歹徒毙命便收伞落地，扭身欲走。

确认自己安全后，姜声双手死死护着脖子，难受不已地趴在地上干呕。

失而复得的空气缓解不了险些被扼死的痛苦，刚才紧掐的触感仿佛依然存在。

“青袍”顿了顿脚步，返身蹲下，伸手半捂住少女的嘴；姜声本能地用手去掰，对方温柔而坚定地拍了拍她的背。

清冷如玉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姜声瞬间松怔：

“我是医修，放松。”

等缓过神来，肩膀上批了件藏青色的广袖宽袍，身上脏污跟脖间瘀痕已然消去。

医修不见踪影，姜声记下特征，日后有机会再诚挚感激。

眼下当务之急是召唤司命，或者通俗点讲，穿越系统。

姜声就着义庄的香灰画出一个三十八笔的繁复图案，又滴上了自己的血，头脑中便燃起一个光点似的白光。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前九世姜声都是智斗，终极本上来就是练家子杀手，保命道具被锁使不出来。倘若不是医修路过，想来她的胜率也只有六四开，很是危险。

系统现身后斜睨着她冷笑：“终极本自然与众不同，既没有开局保护，也不可以继承道具。即便你以前主要走智斗路线，在这个世界也必须炼体。”

当系统说到“炼体”的时候，姜声隔着眼帘抚摸自己聚光困难的迷蒙双目，对方顿时陷入无言沉默。

少顷，系统佯装镇定、谈谈开口：“这具新身体先天弱视，但并非全盲。就体魄资质而言，影响不大。”

姜声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纤细易折的手腕，两根玉简似的，嶙峋叮咛，因着原主那点子残留的懦弱，还在发抖。

系统恼羞成怒：“员工如果不满意自己的任务身体，大可以向穿越局投诉。但终极世界本就困难重重，换一个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点，还请员工有个心理准备。”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姜声皱眉想起辅导员此前对于终极本的种种描述：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划水躺过，有如度假。

再眯眼环顾四周：

神佛旧像，朱漆立柱；香烛干涸，祭品腐臭。

几十具不同规格的棺材围绕着她，白幡无风不动，纸钱遍地散落。

存了360度实景视频传给辅导员，留言简短一个问号，对方即刻隐身下线，不问世事。

辅导员已彻底失联。

姜声清楚记得它的允诺，说自己终极本的这个新身份将无比尊贵。

司命是掌握人轮回转生的星君，即便是神也无法面面俱到，于是系统内部也有分担不同工作的，有些类似企业高管负责掌管单独小世界，也有一些充当猎头HR调度员工进不同副本。

辅导员就是后者。它是二十一世纪高强度冲浪选手，用词颇为俏皮挑/逗，当初哄得姜声确有几分心猿意马。

辅导员轻盈浅笑，娓娓道来：“这一次，你将拥有绝佳的重开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