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音符3（1 / 2）

伊莫托帝国的首都提曼泊，围绕“明珠”葛科尔尼建立起的石之城，坐落在卡巴库坤平原的东南。提曼泊一共有二十多个街区，上千条街道，众多学府云集于此，是全国各地学子心驰神往的学术天堂。

伊莫托北方大学作为常年全国大学排名位次第一的学府，当仁不让地占据了顶好的地理位置。它非常的接近葛科尔尼，附近还有皇家骑士团的总部，国立图书馆就在它的西边，距离宿舍楼只有一公里左右。能够考入北方大学，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帝国的上流社会。与葛科尔尼过于亲密的关系为这里的学生和老师提供了大量的研究机会，如此看来，学校附近没什么休闲娱乐场所这一缺点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米歇拎着行李箱来到了宿舍楼的一层楼梯口。他有些内向，谢过帮自己把行李从学校大门送到宿舍楼的学长，他选择独自前往大一新生的寝室。刚开学的时段，宿舍楼里人来人往，新生们穿著正式，米歇也特意买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穿了过来。高年级们则随意许多，大多数人顶着几天没洗的油头和熬夜赶工的黑眼圈从楼上蹿下来，飞奔到食堂抢吃的。

米歇不得不承认自己选了个坏时段来学校报道，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无意间对上高年级们的视线，米歇觉得自己都快被他们当成食物啃掉了。为了给干饭大军让路，米歇和另外一个新生被迫缩在楼梯转角处等待人流过去。逆着人流向上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何况他们两个人手里都拎了行李。

“学长们还真是辛苦。你是哪个学院的新生？我是安尼尔·霍顿，神秘学学院的新生。”和他一起困在这里的人显然是个自来熟，米歇有点应付不来这种人，他盯着安尼尔伸出来的手，顿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握上去。

“米歇，历史学院。”

安尼尔抓着他的手上下挥了挥：“帝国史？”

米歇摇头：“考古学。”

“咱们两个学的都挺冷门，我是秘传心理专业的，”安尼尔终于放开了米歇，对方看起来紧张到要发抖，“我们专业的人太少，分宿舍的时候多出来我一个，也不知道要和哪个专业的拼一下了。”

北方大学的神秘学学院向来同它的名字一样，太神秘了。不仅每年只招不到十个人，招进去的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安尼尔在收集资料准备入学考试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供参考的参照。他硬着头皮坚定自己的目标，好在顺利通过了入学考试，来到了心仪的学院。神秘学学院之下又包含四个专业，分别是预测学专业、秘传心理专业、规则学专业和宇宙论专业，安尼尔的第一志愿是规则学，但他的分数排名不太理想，被调剂到了秘传心理。

也没差太多，天生乐观的安尼尔接受了调剂，来到北方大学报道。

此时人流渐渐减少，安尼尔和米歇也顺利到达了分配给大一新生的二楼寝室。他们一路走到了尽头，两双眼睛相对，又同时看向门牌号。

“真巧，没想到我们是室友。”安尼尔率先推门进去，米歇嗯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

“你好啊！”安尼尔说道。

米歇疑惑他为什么又要打招呼，抬头一看，发现宿舍里已经有人提前到了。对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新生，反倒和那群已经放飞自我的学长们一样，戴着一顶破旧的礼帽，身上的大衣也不是崭新的，一些污渍看上去已经存在很久了。对方踩着一双高帮黑靴子，脚踝处的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午安，各位。”青年从椅子上起身，摘下礼帽行礼。

“喔！午安，阁下。”安尼尔显然没想到对方的礼节与穿著会产生如此大的差异，连忙将手放在胸前回礼。

“这是什么上流贵族的聚会吗？”米歇弱弱地吐槽道。

“向您问好。”提前报道的新生有一头黑发，听口音像是东边来的留学生。

在挑选床铺这方面，米歇和安尼尔都没有过分的需求，于是留学生占了进门左手靠窗的床位，安尼尔绅士地请米歇先选，米歇选择了留学生对面的床位，安尼尔则选了左手靠门的床位。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安东尼向留学生介绍了自己和米歇。

“唐，”留学生将礼帽摘下放在高架床下面的桌子上，露出一个微笑，“唐·阿玛瓦伊，来自南边。”

安尼尔和米歇都是本地人，不知道2437寝室的最后一个人会是谁。

“你没有带行李吗？”安尼尔和米歇都带了大大的行李箱，用来装上学所需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学校贴心地为每位新生准备了全新的床铺，但诸如牙杯牙刷、毛巾纸巾等用品还是需要自行准备的。唐从他们选完床位之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看书。

“我带了纸笔。”他合上书，米歇看见那本书的书名是《神代史概论》。

“生活用品呢？毛巾和牙刷？”安尼尔看向对方空空如也的衣柜。

唐挑了挑眉。

安尼尔叹了口气：“刚才过来的路上，我看到操场那里有专门过来卖生活用品的商人，价格不太贵，待会儿你去那里买一些必要的物品回来？”

“老实说，”唐从他的包里又掏出一本《西部神话》，“我的钱都用来买书了。为了入学考试。”

这位留学生的家境看起来不太好。安尼尔建议他去申请助学金，对方向他询问了辅导员的办公室，然后礼貌地向他们道别，出去找辅导员了，临走前还不忘戴上他的礼帽。

“真是个怪人。”安尼尔叉腰，不过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怪人。天才往往在性格方面有些缺陷，因为他们太过专注于自己的研究领域，倒不是说唐是个天才，至少他看起来具备了天才拥有的一些特性。北方大学有名的那些老教授多多少少和怪人这个词沾点边，唐起码在礼貌这一方面不会太令人难受，安尼尔不介意和这样的人做室友。

显然，助学金并不能在申请的当天下发，但是等到下午唐回到寝室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他甚至顺手买了几杯巴鲁斯浆果果汁回来，身上的大衣也换了一件。

难道唐并不缺钱？安尼尔有点搞不懂了，看着唐三两下将自己的床位收拾妥当，也就将他从生活废人那一栏中划去了。

报道的前两天并没有什么事情，米歇躺在床上休息，安尼尔则出去和其他寝室的人聊天。他真的很自来熟，短短一个下午就快把大一新生认了个遍，关键是他还能准确地记下每个人的名字。唐依旧在看着那本《西部神话》，似乎怎么也看不腻。

傍晚，2437寝室的第四位成员终于姗姗来迟。

“我是克兰，克兰·耶特瓦森。生物学院细胞生物学专业的新生。”来人是一个身材瘦小、留着蘑菇头的男生，看上去还没从街区学校毕业一样。

“唐，你是哪个学院的？”和克兰打过招呼之后，米歇问道。

“历史，神代史。”唐终于放下手中的那本《西部神话》。

“咱们宿舍，两个文科两个理科，还挺均衡，”安尼尔外出社交归来，准备拉上宿舍的舍友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听说食堂新开了一个窗口，卖斯拉库恩烤鱼，去尝尝？”

其他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2437寝室的人一起前往食堂。

斯拉库恩是伊莫托东边的一个小国，紧挨提他文海，以渔业和运输业为主。当地的特色美食之一就是斯拉库恩烤鱼，鱼的肉质鲜美，再配上从皮格克瑞尼格尔运来的辛辣香料，斯拉库恩烤鱼很快便风靡世界，据说联盟的议长也曾亲抵斯拉库恩品尝美食。

食堂的角落摆放了一架钢琴。偶尔音乐系的学生会在这里弹琴，比如现在，一位有着棕色卷发的女孩摇晃着走了上去。她的手指搭在琴键上，轻轻抬起，然后准确又坚定地摁响第一个音符。

埋头苦吃的学子们纷纷抬头，安尼尔叼着的鱼骨头差点甩到唐的脸上。

“谁在弹琴？”

“这么好听！”

“音乐系的学姐？”

音乐是有力量的。食堂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侧耳听着这从未听过的乐曲。跃动的音符在说话，它们跳跃着、飞舞着，来到唐的身边。可爱的、像小精灵一样的音符围绕着众人起舞，有人好奇地去触碰，却被它们嬉笑着躲开。

它们说：“来玩啊，来和我们玩~玩~吧！”

米歇变了脸色。

食堂内的灯光开始闪烁，原本优美的乐曲增加了许多不和谐的和弦，变得刺耳又难听。克兰感到一阵反胃，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在被生理性泪水淹没的眼眸中，他看见了地上的呕吐物——黑白分明的鱼眼瞪着他，鱼嘴一张一合，浑身沾满粘液的提他文海鱼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蹦着，垂死挣扎。

“该死的这是什么！”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

“啊！我的手！”

安尼尔拉过有些怔愣的米歇，他现在头晕目眩，脑袋没办法思考，凭借本能说道：“不...不对劲，快跑——”他想带着舍友离开，刚站起身就被克兰拦腰撞到地上。

“鱼......鱼！”克兰的状态比安尼尔差多了，这一撞让安尼尔眼冒金星，但好歹一团浆糊的脑袋清醒了一瞬。安尼尔看向克兰，立马觉得自己还不如晕过去。

克兰的脸上长满了鱼嘴，所有的嘴巴正在一开一合，像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