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和琴瑟分过友生16(1 / 2)

雝雝鸣鴈,旭日始旦。

秋高气爽的九月,大雁和鸣从头顶飞过,太平在凤阳阁的院中默念着曹植的《洛神赋》。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念完看向身旁的上官,“婉儿觉得美吗?”

上官点点头,“通篇如梦如幻,言语也没有刻意绚烂,用文字生动的将读者引入到清爽惬意的神女画面之中。”

她思忖了一下,又说道,“在此赋中,洛神被描绘成一个完美的女子,她在人间有充盈的情感,在水中有缠绵的情思,在天空,也有最纯净的情态。”

太平接着说道,“我喜欢他的后半段,怦然心动到难以忘怀。”

“只是那句‘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真是令人太遗憾了。”太平感慨的说道。

“若说遗憾,臣更喜欢曹植写给王粲的诔文。”

“翩翩孤嗣,号恸崩摧,发轸北魏,远迄南淮,经历山河,泣涕如颓。哀风兴感.行云徘徊,游鱼失浪,归鸟亡栖。吾与夫子,义贯丹青,好和琴瑟,分过友生。我将假翼,飘飖高举,超登景云,要子天路。”

我的哀伤从北到南,在山河间回荡不去,风在哀鸣,云在徘徊。鱼也像是离开了熟悉的海浪,鸟也变得无所栖止。我们曾携手同游,琴瑟唱合,如今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如果有魂灵,我愿意借一双翅膀,飞上天空再去看你一眼……

“这样真情实感,洋洋洒洒的一篇诔文,他们应该是多么契合的灵魂好友。”上官眼中充满了向往之意。

“好和琴瑟,分过友生…”太平又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向上官笑道,“本宫对婉儿便是这样的情感啊。”

话音落下后,上官直视了太平许久,她有着一双干净透明的眼眸,泛着微微的光,她似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上官微微侧目颔首,岔开话题说道,“殿下,臣奉天后之命要去一趟尚仪局。”

“母后让你去那里做什么?”

“回殿下,中秋快到到了,臣奉命去督促侍宴的乐舞。”

“这…不是尚仪的职责吗?母后怎会派婉儿去?”

“殿下,吐蕃使臣还逗留在长安,所以此次中秋宴会天后格外的重视。”上官回答道。

“噢……原来如此。”

“臣见殿下近日得闲,不如臣为殿下选一两名宫乐前来如何?”

“宫内的乐师本宫都听的发腻了,虽不能说是陈词滥调,但陈词倒也算得上了。”

上官笑了笑,“殿下,臣前几日新得一张曲谱,定不算是陈词滥调。”

太平一下来了兴致,“那本宫便随婉儿一同去吧!”

“喏。”

刚走进尚仪局便听到编排舞乐的声音,太平停下驻足,仔细聆听起来。

“是秦王破阵乐。”

刚说完便走进尚仪局内,身旁的青梅喊道,“太平公主到。”

彼时,宫乐停下了手中的弹奏,齐刷刷的前来俯首叩拜。

上官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了一位梳着双髻的宫乐,身形非常的羸弱,看着最多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们一同在掖庭长大,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

太平穿过大厅走到案上坐下发问,“尚仪何在?”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中年妇人,身穿短衫长裙,颔首说道,“妾参见公主殿下。”

太平抬手让她起身,“中秋夜宴的舞曲排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刚刚那首秦王破阵乐便是准备在中秋夜宴上演奏的。”

这时候太平悄悄转头看向婉儿,小声说道,“这是母后给婉儿的差事,还是婉儿来问吧。”

说完自己便到一旁摆弄乐器,而上官走下台阶对尚仪询问道,“崔尚仪,中秋之宴会有吐蕃使臣到场,天后是希望将舞曲编排得再气势磅礴一些,展示我大唐国威。”

崔尚仪点点头,“妾知道了,我会加一些坚韧硬气的动作,让整个舞蹈看起来更加有力量。”

言毕后,上官又问道,“你们这里琵琶弹奏得最好的宫乐是哪一位?”

崔尚仪转身看向人群中那位梳着双髻的女子,“绫儿,上前来。”

女子应声走上前跪下,“奴婢宇文绫,见过上官大人。”

尚仪向上官说道,“此女姓宇文,但名一个绫字,是尚仪司中琵琶技艺最好的宫乐。”

上官抬手让她起身,“殿下今日得闲,你便随我到凤阳阁为殿下演奏吧。”

女子低头应道,“喏。”

太平亦凑拢看了看那女子,口中念念有词,“竟有比婉儿还瘦弱的女子。”

“你们尚仪司平日不管饭吗?”

崔尚仪俯首回答,“回殿下,绫儿这孩子在掖庭长大,初到尚仪司时比现在还瘦弱些。”

“掖庭…”太平看了一眼上官,没有再说话,唤上青梅便从馆内离开。

身后一众人跪拜行礼,上官亦跟在身后,抵达凤阳阁时,太平吩咐青梅将宇文绫送去安置,单独将上官唤进了寝殿内。

太平坐在书案之上,手上拿着一枚和田玉把玩,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与那宫乐认识对吗?”

“回殿下,臣与她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金兰。”

太平暗暗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玉重重掷在桌面上,看向她,“宫乐是何等低贱!”

上官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臣亦是掖庭出身,又是何等高贵?”

“你哪里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臣与绫儿同为罪臣之女的贱籍,何以不能相提并论?”

“承蒙天后高看一眼才得以脱了贱籍,如今还未到两载的时光,便要以高贵自诩吗?”

“若真是这样,殿下才真是错看臣了!”

太平哑色,那人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自己心底这股火气怎么样也下不来,或许压根不是因为那人与一个贱籍身份的女子是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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