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巴别塔011（1 / 2）

茜米尔掀开繁花窗帘的一角，静静地朝窗外望去。

秋季是圣兰顿最美丽的时候，风一吹，漫天的红枫在空中摇曳，将温暖的阳光切碎，轻轻地飘落到大理石阶梯，从高到低，铺上一层鲜艳的红毯，为六百年历史的古老校园平添一丝浪漫。

正值放学时分，那些身穿长裙的女孩子们三五成群，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校门，那里簇拥着众多豪华的马车，还有穿着气派的家长与毕恭毕敬的仆人。

落日给白云染上一层淡金，主楼上挂钟滴答作响。

随着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去，最后只剩下高耸的尖塔、古老的城堡与随风飘扬的白百合旗帜立于绿茵之上。

还有那窗边一动不动的少女，任由夕阳的斜光一点点从修长的脖颈爬上微卷的发梢，晕出浅浅的酒红。

像一幅古老的油画，染料是斑驳的时光与漫长的落寞。

芙兰·特拉弗斯轻轻地走到教室门口，望着眼前的场景，脑海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茜米尔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很少说话，整天埋头看些稀奇古怪的书，不喜欢舞会也从不参加派对，要是当天没有社团活动，一放学便没了踪影，也不清楚究竟在忙些什么。”

她的同学私底下常这么说。

“大部分时候茜米尔都是个特立独行、沉默寡言的孩子，纯黑的眸子清亮如刀，深邃又锋利，像诗歌里北地冬夜凌冽的寒风，刮了千年还未停歇。”

老师也这么觉得。

芙兰也认同她们的看法，出身王国香水世家的她习惯于香味去描述一个人。

纵情享乐的贵族是浓烈的烟熏皮革、孤独哀伤的妇人是阴郁深沉的橡木苔、阳光活泼的女孩是酸甜的柑橘味……

唯独茜米尔的气质很奇特，那是一种芙兰几乎没从他人身上感知过的味道，像清冷的雪松配上神秘的琥珀。

她很喜欢。

“小茜米尔，我们要快点去参加社团活动，今天有一个大惊喜。”

回过神来的芙兰细声细语地说。

这也正是茜米尔留在教室的原因，在圣兰顿女子学院，自二年级开始，每位学生都必须参加至少一个社团。

而她们所参加的便是西雅创建的晨星白花结社，一个致力于探索非凡力量的……摸鱼社团。

没错，除了西雅，剩下的四位成员都承认这个社团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找个地方喝茶吃饼干看看书，然后胡乱写个活动报告糊弄老师。

至于非凡力量，别逗了，如果她们有成为非凡者的资质，那自然会去预备学堂或者晨曦教会，根本不会留在圣兰顿。

“什么惊喜？西雅的新花样？”

茜米尔回头，柔顺的黑发在空中飞舞，像丝滑的绸缎。

“我和西雅一起准备的，内容嘛，先保密。”

芙兰眨眨眼，露出甜甜的笑。

“好。”

茜米尔点头，也不再多问，随手拎起白色的布包挎在身上，干脆利落地向门口走去。

走廊上安安静静，暖洋洋的橘光照在少女们的身上，风吹着火红的树叶哗哗作响，连带着芙兰的心绪也一同摇曳。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身旁的人一眼，还是熟悉的装扮，雪白色短上衣和深蓝色布拉吉长裙，泡泡袖上的黑色缎带在空中飞舞……这一切再配上少女精致的侧颜，美好得让人哼起轻快的歌。

可惜没过多久声音便低了下去，芙兰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轻快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社团活动，下周就要毕业了，预示着永远离开快乐的校园，加入家族的忙碌香水专营店，一部分时间在密室里摆弄香调，另一部分时间去礼节繁琐的沙龙与宴会里社交，然后与自己素未蒙面的男子完成联姻，生儿育女……

人生的前路在此刻仿佛便能看得一清二楚，清晰得让芙兰有些郁结。

“小茜米尔，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芙兰地垂着头，一边下意识地捏着网纱层叠的黛粉色裙边，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羡慕你放学后可以到处闲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板着脸的管家催促你上马车，也没有讨厌的长辈强迫你做各种不情愿的事……”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从被骂的委屈到对未来的恐惧，仿佛要把内心的不安全都倾泻而出。

而在整个过程中茜米尔没有给予任何回话，只是用微转的侧脸与不时的点头表明自己有在耐心倾听。

如同往常那样，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另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听。

只是今天的走廊显得格外漫长，校园也格外安静。

其实芙兰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喜欢这么做，毕竟很少有同学愿意和茜米尔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