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短暂梦想和长期目标3（2 / 2）

赵安安的回答很标准，也很具有多变性。

比如上午是“科学家”，下午可能就变成了“太空人”，几个小时之后变成“作家”，睡前又变成了“在电视播动画片的老板”。

后来，赵安安在电视上跟着妈妈追剧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的女演员穿着仙气飘飘的仙女裙，头上戴着漂亮的头饰，每天都和各种有趣的人发生各种有趣的故事，她便立志成为一个演员。

妈妈听到赵安安的话时并不惊讶，习以为常地觉得几个小时后赵安安又会变成“专门在每个电视台播动画片的老板”。

可是几个小时后，睡觉之前的赵安安说的还是：“我长大之后要当一个演员！”

“好，好，妈妈支持你。”妈妈手里拍着赵安安哄睡她，心里有点奇怪今天的梦想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第二天起床，赵安安又说：“我长大之后要成为一个演员！”

直到赵安安坚持说了一个礼拜之后，妈妈才真的相信赵安安是真的立志长大要成为一个演员了。

这时的妈妈开始有点小焦虑。

妈妈在工作方面一直非常努力，她带的班平均分是年级第一，她作为老师评到了各种职称，她是单位的先进个人，是学生心中的优秀老师，是校长同事眼中的分数保障。

她也希望赵安安可以有对待工作认真热情的态度。

但这个希望可能有点过于……焦虑，以至于妈妈的表达相当迫切。

比如赵安安看《红楼梦》，妈妈就说你以后要演林黛玉，赵安安看《灰姑娘》，妈妈说你以后要演辛德瑞拉，赵安安看《仙剑奇侠传》，妈妈说你以后要演赵灵儿。

就连赵安安看《喜洋洋与灰太狼》，妈妈也说你以后要演喜羊羊，这时已经觉醒性别意识的赵安安哭着说：“我是女孩子，要演也是演美羊羊和暖羊羊啊……再说了，我最喜欢的是懒羊羊。”

赵安安一直很庆幸自己没和妈妈一起看《西游记》，不然自己唐僧师徒四人混不上，估计最后只能去演白龙马。

那天晚上睡前，妈妈照例给赵安安讲睡前故事，赵安安抱着一个小熊玩偶，意识在妈妈讲《白雪公主》的声音中越来越模糊。

她的床头还摆了一排喜羊羊等小羊的玩偶，在快要睡着之前的模糊意识下，她隐约看到妈妈把她床头的玩偶一个一个扶正，嘴里还轻声念叨着：“懒羊羊也很好……懒羊羊也很好。”

长大后的赵安安终于考上了演员编制，算是实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她去报道的第一天，被演员管理员带着去了培训剧组，按照现在的演员编制规定，每一个被招进来的演员都按照电视剧的人员招选，选上后的培训就是参演这部培训剧，这部剧拍出来算是培训毕业的大戏，如果演得太差还是会被筛下去，

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很少，基本上就那几部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作品，比如赵安安被招选进来的就是87版《红楼梦》。

她跟着管理员走进一个摄影棚，摄影棚里打光师摄影师化妆师服装师还有好多演员都在，大家换衣服上妆记台词看起来相当繁忙，摄影棚里弥漫着香粉和道具用花朵的香味，还有一股……烟草味。

抽烟的是坐在矮矮的马扎上的导演。

一位背影看起来有些暴躁的女导演。

导演坐在摄像机前看成片效果，哪怕背对着也能想象出此刻她正紧紧皱着眉，她一手拿着烟另一手拿着剧本，相当暴躁地对身边一个人说：“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让何祺演林黛玉！”

“您这话说的……新招进来的一批女孩子模样都很端正，我看到几个眉目间都有林黛玉的……”

“外貌有一点像有什么用？现在化妆的技术鬼都能画成人！我要的是气质和神韵！”导演粗暴地把烟头摁灭在摆在地上的烟灰缸里，像是宣布结果一样说，“再找不到人，我就让何祺演林黛玉。”

“您别说气话，我知道您要求高眼光挑剔，但是再看看嘛，陈老师那样的林黛玉要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哟，您看，这不又有一个新的小姑娘来了？您来过过眼。”

导演身边的那个人朝刚进来缩成一团生怕自己被骂的赵安安看去，管理员当即把赵安安推了出去，导演屈尊转过头，凌厉的眼睛挑剔地往赵安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眼神不错，长得还算清秀，试试史湘云。”

于是赵安安被化妆师服装师拉去，红色的长百褶裙一穿，精致的发型一梳，脖子上再带一个金麒麟，还真有几分史湘云的意思。

她被推到摄像机前摄影棚里，被打光灯照着，脸上的表情全是茫然。

导演又用那种挑剔的眼神看她，赵安安感觉自己正在照ct，每一处都被人细细解析着，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还行，神情再多练习练习，”导演最后终于屈尊点了一下头，“我要的史湘云是娇憨，不是单纯的憨，你表情太傻了。”

这让赵安安有点小小的受伤，一来林黛玉没演上，二来自己还被人说傻。

导演看出了赵安安心里的一点小九九，又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慢慢吐了口雾，眯着眼看赵安安：“傻没关系，总有角色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傻气，想演林黛玉也没关系，谁都有自己喜欢的角色，但是演员这行，是不是主角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合适角色。”

她对着赵安安动作慵懒地抖了一下烟灰：“明白了吗？”

赵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导演又抽了一口，隔着吐出的烟雾打量赵安安，声音模糊地说：“现在表情不错，有点史湘云的样子了……好了，回去熟悉熟悉角色吧，好好练台词。”

于是赵安安在上班的第一天被塞了一本厚厚的台词本和人物解析，被打发回家练习，还要发长达两小时的打卡视频，再完成人物解析的相关题目，赵安安稍微看了看多达五百道题的题库，基本上全是语文的人物分析题。

回家后，赵安安磨磨蹭蹭地找到了在改作业的妈妈。

“妈……我已经被确定角色了。”没演到林黛玉的赵安安小心翼翼地说。

“哦？演的谁啊？”妈妈眼皮子也不抬，红笔唰唰地改着，毫不留情地给手下洁白的试卷上打上红叉，看得赵安安心惊胆战，心下估计这孩子大概率不及格。

“史湘云。”赵安安声音越来越低。

在赵安安的注视下，妈妈平静地给卷子翻了个面，在背面打了几个红勾，她说：“史湘云很好……史湘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