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木哲2(1 / 2)

安衡镇的春天有着青烟昭昭的晨曦,拂弄半刻,天色才能忧郁的放亮,不需仰视,眼睛的余光都能瞅见碧蓝剔透的头顶海洋。再慵懒的横空拉几根乌梢蛇一般的电线,不规律的,错乱勾搭着,网住了头顶的漫漫长空。

电线上停了好几只雀儿,麻花麻花的,一率梗着脖子收紧双翅,冰棍似的戳在那。

风吹的电线打摆子,雀儿也跟着晃悠打摆子。

木哲已经不知多少次被人从派出所委婉的赶出来。

他向警察问起关于他父亲的事,那些人都摇晃着脑袋不予回答。

眼前一人影跃过,木哲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对方裤子。抬头一看,接下来是千篇一律的问话,“叔儿,你能告诉我,我爸木寒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木寒?”小警察低头看了看他,“木寒不在这儿。”

“……”

他泄气的松开手,旋身坐在派出所外的石头阶梯上。

小警察推门进去了。

木哲的瞳仁黯沉,岔开腿躺在石阶上。街上人流来往,不认识他的或认识他的都不可避免的被这个年纪极小,脸色却渐趋冷硬的孩子大咧咧仰躺在派出所外的模样吸引,嚼舌谈论。

木哲在安衡镇一直以来就是引人注目的,毕竟父亲木寒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寒问暖”先生,自己又生得模样极好,加之胆子狂大,行为随心所欲,脑子睿智过人而惹人知道。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身高也总比同龄人长得快,一眼扫过大泱泱的人群,很奇怪的,都能迅速瞧见他。

或许是他生来俱带的奇怪的感染力,安衡镇的同龄孩子们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他,跟着他玩总能体会到乖巧的孩子不敢获得的乐趣。

简单来说,木哲很野,难以钤束。

以木哲躺着的位置看出去,是长长的街,鳞次栉比的黑瓦屋,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人山人海。

像一个加速缩小的世界,壅塞堵挤,沸反盈天。

身下的石头冰凉刺骨,木哲突然想起一句老话,叫什么“捂不热的石头”。他觉得很有道理,他在这躺了多久,屁股下的石头就那样锋利不退让的冷了多久。啊,这样固执心硬叫人无可奈何,无话可说。

猝不及防的阴影凌空盖来,木哲怔然的一抬眼,就见鼻梁上架了黑框眼镜的斯文败类,安衡镇有名的小才子,人称“玉面小书生”的余理也歪坐下来。

余理是木哲的同学,其父余敬天在斡创市公安局工作,两年前刚就任局长,管辖范围就包括安衡镇,由于工作原因回家的次数相对较少,一般情况都留在市里。

余理近视,父母遗传,起先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日子久了慢慢的也不那么在意。加之自个又喜欢看书,学习成绩也一直出类拔萃,是在安衡镇鹤立鸡群的,说他是望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也无人反驳。

随着日子堆累,久而久之就有了“玉面小书生”这样一个文绉绉的绰号,余理是欲哭无泪的。

余理白琉璃似的脸上架了黑框眼镜,对比很是突兀强烈,仿佛一块无暇的白玉被人添了一笔浓墨,略显违和。

他有些自言自语,语气抱怨,“我老和我那爹说这眼镜不适合我,太老气横秋了!又那么硬的架在那,你不知道我一天下来鼻梁有多疼,真怕以后鼻子给老子轧塌了……”

余理一般不敢当着人面“老子老子”的说,更不敢在他局长父亲眼前放肆无礼。只有在木哲面前他才有胆子不乔装自己,肆意妄为。说不清是不是错觉,于他而言,木哲好像有种压阵的能力。

余理满口滔滔不绝的抱怨,木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余理上下打量木哲,小声说,“哲哥,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已经在这蹲守三天了,寒叔叔他……”

“我就想见见他。”

“不是我说,我爸他老人家已经告诉过我,好像寒叔叔没在这儿……被带走了,离开安衡镇了……”

岿然不动的木哲眼眸突然一颤,猛的拽住余理纤细的脖颈,几乎是咆哮。

“你说什么?”

“寒叔叔……没在安衡镇……”余理缩紧脖子,他第一次见木哲如此怒不可遏,像只愤懑满腔无从发泄的野兽,浑身戾气。

“真的?”

这一句话,木哲说的很轻很低。好像是在问余理,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余理有些害怕,忙不迭点头。

木哲冷笑一声,表面上平平静静,心里却有无数利爪抓挠撕扯,抽痛难忍。这么多天,日夜痛苦,满心希冀瞬间轰塌,他就像个笑话。

猛的松开手,颓然站起身。

木哲的身影挡住了余理眼前的所有光亮。余理见他要走,忍不住道,“哲哥,你已经一星期没去学校了……”

“留级吧。”

“什么?”

“我留级。”

现在的他真是一碰就燃。

远远的,远远的,人群中浮现两道人影,两个成年人,一男一女。木哲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缄默无言的停在两人面前。

男人名叫木诞,见到木哲,意料之中似的抒了口气,快速拉过他的手,担心之余,又像是祈求一样的说,“哲爸……你已经连续三天来派出所,你得去……”

“你为什么骗我?”木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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