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妹何来2(1 / 2)

平心而论,钱漪的酒业发展得一般。他是打了个标牌叫“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来着,但这只是纯粹的抄袭剽窃,完全没有真的要一杯酒卖到一百八十两的地步。但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他干的是这种勾当,一门心思觉得他挣傻子钱,人家真心实意一百八十两买了你一杯酒,你背地里数着钱乐得合不拢嘴还笑话人家是冤大头,一想到这前景,就基本上没人理他,可怜钱漪唯一的理想就是多挣点钱,仅这点都无法实现。

夏嘉懿帮他打扫着一楼大堂,听着钱漪坐在柜台前面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不由冷笑一声。

“你听听你那说的是人话吗?还就这点理想都无法实现,我跟你说,最难的就是你这理想,能顶人家三百个愿望。挣着钱是本事,挣不着是常态,人人都想挣钱,可哪那么容易呢,这天底下有钱人又有几个?少你一个不少,可多你一个就出大问题,别想了。”

钱漪啧了一声:“你看你说的,多伤人呐。以后能别这么说话不?人家淑女从不这么说话。”

“我不是淑女,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儿,你想让我贤淑,就去找真正的淑女当你妹子。”夏嘉懿道,“别拨你那破算盘了!过来帮老子扫地!”

钱漪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过去,拿了一只拖把跟在后面乱拖一气。夏嘉懿扫地也不专心,过一阵子就要转过头来看看他是否正认真履行拖地大业,每次都能抓到钱漪摸鱼。不过也不必如何发威,一横眉冷对,钱漪便举手投降,嘟嘟囔囔地说:

“好啦,我拖,好好拖还不行吗,非瞪个眼睛……”

“反正也回不去了,现在就咱俩相依为命,你要好好听我的话,”夏嘉懿兴奋地说,“我是妈妈!”

钱漪半死不活地翻了个白眼,不愿理他。夏嘉懿不是妈妈,他是妹妹。钱漪与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兄弟结拜成兄妹,身份转变得没有一点突兀。不过夏嘉懿始终不能叫嘉懿,尽管钱漪这样喊习惯了,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原身在这个世界是有名字的。叫三妹。夏嘉懿不喜欢这个名字,钱漪也叫不惯,两人都想改,可问题便在于这个三妹有身份证,名字就叫这个,如果她此后改名叫嘉懿,需要父母的同意才能到衙门办理,否则自始至终,一生过去,她都只能叫三妹。

由于种种原因(有且不局限于三妹的父母已经收拾包袱迅速跑路),嘉懿无法改名,只得忍气吞声地顶着这个名字,平素只有钱漪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倒有件很戏剧化的事情摆在面前,叫二人一时哭笑不得:那便是三妹没有姓。小河村也是个没有姓氏的村,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姓。二狗四哥比比皆是,由是顶着个“三妹”名头过一生,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但好在夏嘉懿见到了钱漪,两人成功会师,一合计既然无法改名,索性就冠上个姓吧!从此夏嘉懿对外称自己叫“钱三妹”,是钱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倒也不是没考虑过按自己原来的姓叫“夏三妹”,只不过那衙门登记处的老先生非常古板,问问你叫什么呀?哦夏三妹呀,跟这位公子是夫妻吗?哦不是呀。不是怎么能一起住呢?哦是表兄妹呀。不行不行,要拿出证明来的,你说你是他表妹,没证据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夏嘉懿对老人有耐心,来来回回解释了一通,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凄苦可怜的身世,表明是从外地前来投奔表哥的,表哥表妹不同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老先生只说,不行。

夏嘉懿为了他,编了一个庞大的家庭。他父母的经历从未在那一天的登记处如此健全过。夏嘉懿对他说:

“我爹叫夏真善,我娘叫钱美,这是我哥钱漪,我是我爹的女儿夏三妹,他就是我表哥,有什么不行吗?”

“是啊是啊。”钱漪附和,“她确实是我表妹,她爹去得早,娘……娘也去得早,小小年纪自己住了几年没活路了,所以过来投奔我……您看她多惨呀,真的,我这妹子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您给通融一下……”

夏嘉懿这副三妹的壳子平心而论,长得是真不错。个子不高,但是身形匀称,一副楚楚可怜面貌,眼睛含泪眨一眨,便能将人的心都给疼化了。此刻他就冲着那老先生,眼睛不停地眨啊眨,一秒能扇七八下。老先生心地善良,听着听着便也软了面色,拉着钱漪的手,悲伤地说:

“这姑娘的经历让我想到我的小孙女!哎哟,我的小孙女呀,也是没了爹没了妈,独自生活的好苦……”

“是啊是啊,您看这无独有偶,苦的人是很多的,”钱漪忙道,“就劳烦您为我这妹妹通融一下,给她冠上夏姓,再记到我客栈名下,此后这便是我兄妹的共同财产……”

“不行哦。”老先生说。

钱漪与夏嘉懿宛如一同被扇了一巴掌,登时便泄了气。

很明显,老先生只喜欢听故事,给别人讲故事,但是不愿意从故事里面学到什么。给他概括思想内容没有用,给他张答题纸让他阅读三妹这家道中落悲惨人生也没用,冠不了就是冠不了,怎么说也冠不了。

两人没办法,只得顺从世俗,灰溜溜地报了亲兄妹的名号。但老先生明显已经记住了他们两个,偶尔钱漪上街买点东西碰到了甚至都能打声招呼,他面上热情,心里却直敲鼓,总担心夏嘉懿这冠姓问题解决不了,惹出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可三甲城内又半年一次人口普查,拖不了太久,两人扭捏一阵,也只得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去,可到了地方却发现登记处坐着的不是那个老先生,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看到两个人做贼似的进来,当即面上便挂上职业假笑,伸手请二人坐,口中甚至道:“钱掌柜,好久不见。”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