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观戏7(1 / 2)

自从入了李府,江熙虞极少出现在外院。上一次易慕见她时还是初入李府的前两日。江熙虞兴高采烈地告诉易慕,说自己寻到一个好去处。离开李府前势必要在那里好好享受一番,自此以后便再未出现。

一晃过去二十日。

“为何供台还未摆置妥当?是等着主子过来亲自教你们不成?!”李管事领着几名长随,脚步匆匆地从外院赶过来。一进内院眼睛就紧盯着戏台前那处早预留好的空地,见几名小厮抬着桌椅左摆右放腾腾挪挪,便发起火来。

“回李管事,若是将供奉仙使的神台放置此处,与主位也太近了些。恐……”一会烟雾缭绕,岂不是将夫人呛个半死?回话的小厮哪敢将这后半句,不敬神灵又冒犯主子的话宣之于口。只好抱紧怀中的香炉如鹌鹑一般瑟缩在下首,等着李管事给他们拿个主意。

“恐什么?今日神台之上不设香烛,供奉些瓜果珍酿即可。记得换上汝州的上等瓷器。”

小厮们虽是不解却也不敢怠慢,抱着一应器具四散退去,纷纷往各处去准备管事交代之物去了。

李管事刚要带着人出内院,就听见“咣当”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地。于是黑着脸回过身来,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酒坛子,已经摔得支离破碎残片满地。不待他发话,洒扫的下人已麻利上前收拾干净。

“你们几个去上面,务必再细细查看一番!”

李管事虽已动怒却并未发作,指着戏台上方沉声吩咐身后的几人,然后步履匆匆朝着前院去了。几名长随互相看了一眼,手脚利落地爬上戏台上方,所幸并无其他发现,底下的人也都如释重负一般。

这戏台子原是应表小姐的要求兴师动众搭建的,所用石料、木料均是上品。所请的戏班乃是久负盛名的霓凰阁。据说光是请一次所花费的银钱就可在平江府购置一处三进的宅院。更遑论那西海的白玉石,东苍的紫玄木耗费几许了。

万幸这酒坛子在此时掉下来,若是等到好戏开台,砸坏了唱戏的角儿,扰了主子们观戏的兴致,尤其是惹恼了那位性情多变喜怒无常的阿扶表小姐,可不止受罚那么简单。真出了什么岔子,谁能吃罪得起?

待到掌灯时分,福庆园内挤满了来观戏的下人。

本该于昨日同其他工匠们,一道离府的俞木匠三人,沾了其妻俞孙氏的光,不但每人拿了应得的工钱,还额外多领半吊赏钱。眼下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的挤在园子西北角一处避风的角落。

易慕负手立在众人之外,仰望满天星斗。还未来得及欣赏眼底的穹宇星河,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转身之际就看见远处飘来一团黑气。易慕垂在袍袖中的手已经开始结印,正欲给它来一道天雷诀。耳边却传来江熙虞带着哭腔地控诉:“你个没良心的,我失踪多日你不来寻我也就罢了,一见面竟还要对我使用术法!!”

易慕一时愕然,随后变换术法对其使了一道罡风诀,将那团浓郁的黑气彻底打散,才看清楚隐在其中的这位,顿时大惊。

眼前这个仿佛被千年狐妖吸干精魄的女人是谁???

……

福庆园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戏台那头花腔婉转,悠远绵长。

失踪多日的江熙虞携易慕穿过人群,大摇大摆的落座于神台之上。后方坐着的正是李府的两位主子李夫人同她的表妹,四人前后间隔不过一个身位。

从方才见到易慕,江熙虞的嘴便一刻也未得闲,喋喋不休地与易慕大吐苦水。声情并茂地讲述这十几日的离奇遭遇,其精彩程度堪比说书先生口中的段子,戏台上的锣鼓声乐反倒成了故事的陪衬。

“所以,你第二次不是抽到那本《**十八式》,合该有些拳脚功夫傍身才是,为何……”

易慕话还未说完,江熙虞立马咽下口中的橘子,急切道:“我原也以为自己抽中的是本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剧本。哪晓得它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菜谱!可怜我在那户人家揉了十几年的面团!没日没夜的操劳,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最后生生猝死在蒸锅前!”

“……”你不会逃跑吗?

江熙虞读懂了易慕眼里的鄙视。

“我岂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每次这念头一出,就似被人预知一般,次次都能够将我捉回来!我也尝试过各种手段去寻死,可只要有那个挨千刀的神医在,不论我服毒、投井、自缢,连我跳崖他都能将我救回来!可怜我第二日拖着病体残躯还要继续揉面团。”

提到那个神医,江熙虞便愤恨不已,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

易慕心下了然,这一切不过都是江熙虞口中那镜仙戏耍的把戏。八卦镜中哪有什么神仙。难道说还有旁的人进来不成?竟能追踪至此,着实厉害,不知是阴司哪一处的府君。

神台上供奉的一应珍馐美酿,不单神使可以享用,江熙虞这般的游魂亦可以。在人间,每户人家都有门神镇宅,寻常鬼怪只能止步,但这是李三嗣的梦境,一应贡品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享用。

江熙虞手执玉壶,替二人将酒盅缓缓斟满,举杯道:“你我虽不是什么莫逆之交,可好歹也曾共患难过,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合该共饮一杯才是。”

江熙虞以袖遮面,将那盅酒一饮而尽。

“身后这二位,若是知道你如此明目张胆偷吃人家贡品,你猜会不会请法师将你捉了去?”

“那岂不是正好,到时你毛遂自荐,亲自上门将我拿了,事成之后少不得大赚一笔赏钱。”

易慕盯着江熙虞熠熠生辉的眸子,不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骨子里怎会如此跳脱。

江熙虞握着酒壶,在一旁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整壶酒见了底,易慕的那杯酒她也未曾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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