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契2(1 / 2)

云疏星璨,皓月当空。

四月的云浮山,夜间仍透着些许寒凉。玄真道长与小徒弟易慕借着皎皎月色,在山路上走走停停,一时也未觉得冷。

今日,师徒二人下山做了一场济幽度亡的法事。只因那主家老汉与玄真道长十分熟稔。法事完毕,那老汉无论如何也要强留师徒二人一道用饭。

这顿饭从金乌西坠吃到月上柳梢,席间二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好不尽兴。

幸而山路大多平缓,玄真道长虽是过足酒瘾,但尚在几分清醒,眼下步履稳健。如若不然以易慕这小身板,将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扛上山,非得去见祖师爷不可。

易慕一手扶正搭在肩头装有法器的布口袋,另一手将玄真道长扶稳。生怕师傅一会酒劲儿上来,不慎脚滑,整个人倒栽葱一般从山上滚下去。

等到师徒二人能看清自家山门,已是月上中天。

易慕打开院门准备转回身去接玄真道长手里的东西。

岂料那老头竟先她一步,快速跨进小院内,怀里法器和酒坛子被撞得乒乓作响。丢下一句,“今日晚课时辰已过,早些休息。”便朝着自己的小屋疾驰而去,眨眼的工夫,老头已不见踪影。

易慕心中腹诽:师傅真是年纪越大越没出息了,那酒坛子愣是自己抱一路,其间她想帮着拿一下都不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易慕掩口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拢起袖口揩去眼角溢出的半滴泪。

门扇合严落栓,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大门外那只飘在半空中的鬼。这鬼纠缠了易慕好些天,上个月师父外出办事,留她一个独自在云浮山。

某一天夜里,在正堂做完晚课准备回房睡觉的易慕,脚还未迈出正堂的门槛,就瞥见院中那株桃树下,立着一道白影。

易慕自小长在道观,玄真道长初将她抱回来时,就曾给易慕批过命,三魂少一七魄缺二,与亲无缘,寿数呈阳短阴长之象。

至于到底有多长,年幼的易慕倒也追问过玄真几次。可每一次这老头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着自己长吁短叹一脸的苦相,便教易慕更加好奇。

再后来,易慕渐渐长大了,术法日渐精进,于是自己给自己批了一命,果然阴寿长到没边!!!

莫不是上一辈子吃了一颗发烂的蟠桃?

因为魂魄不全,易慕生来躯壳与常人有异。天生带一截断臂,且右手较常人多一根手指。

除此之外,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时常能见到一些山精鬼怪。

人有人言,鬼有鬼语。

易慕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却会说鬼语。这些年那些夙愿未了的鬼,她着实见过不少。天眼只是其次,重要的是易慕可以引鬼入梦,有踏破混沌虚空的本事。

易慕还在琢磨着眼前这位,姿容艳丽,风姿绰约的女鬼能有什么诉求时。只见那女鬼戚戚然开口道:“小道长,可还记得当日你与小女子的约定?”

神情悲戚,哀怨中还透着一丝羞赧。饶是平日里稳健持重喜怒不形的易慕,此刻也不免眉头紧蹙。

这女鬼作何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盯着自己?

女鬼见易慕不言语,双眼虽直直看向自己这方,眼里却是不聚光,神情飘忽,分明在思索着什么。

这小孩儿别是想着如何抵赖罢?

女鬼不由得一双秀眉微蹙,眼角泛红,生生扯出那么几分凄婉:“小道长,莫不是要与小女子毁约不成?”

说罢,掏出不知哪里变出来的绢帕,开始揩眼角那几滴无中生有的泪,竟嘤嘤地哭起来。

三月的夜还很凉,凄凄婉婉地声音化成一道风飘进耳朵,惹得易慕浑身起一个激灵。

易慕见的人多,见的鬼就更多了。人言尚不可轻信,何况鬼的话就更不能随便相信了,要么怎么有一个词叫做鬼话连篇呢。

易慕稳了稳心神,挺直腰杆负手而立,一派正色地看向女鬼,“小道与姑娘从未见过,何来约定一说。”

那女鬼见易慕开口,随即放下袍袖收起绢帕,往前飘近半丈,又自觉太近,向后退一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言辞恳切道:“自是见过的,不过那时道长刚满月,自然是记不得的。”

易慕心道这瞎话还敢编得再不靠谱些吗?于是双手揣进袖袍,好整以暇地瞧着女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往下编的架势。

实则袍袖内的手早已结印,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收了这满嘴谎话的邪祟。

作戏须全套,无一信物,空口无凭,不合常理。

易慕见那女鬼从发髻上取下一根发簪。那簪子通体碧翠,顶端是红玉雕刻而成的一朵海棠花,二者镶嵌倒也相得益彰。

居然还挺下本,玉上带红,价值连城。

女鬼轻捻着海棠花,“咔哒”一声,那朵海棠从簪体脱落,随着掉落下来的,是一张卷成细小圆筒的黄纸,落在它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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