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亲事1(1 / 2)

酆都城鬼市

易慕和江熙虞从李三嗣的梦境中归来,此行尚算圆满。

李三嗣与二人辞别后便赶去酆都城投胎了。临别之际将那脂粉摊子赠予了易慕,算是作为易慕带自己入梦的一点答谢。总归两人现下还是逃犯,有个地方能落脚也是好的。

江熙虞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颇有些感慨道:“人生百年犹如一梦,谁又知道再一睁开眼,又从哪个梦中醒来呢。”

“你既有如此觉悟,想来……”

易慕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江熙虞急遽打断,她双眼迷离似刚睡醒那般,“我方才梦见自己在胡说八道。”

好不容易才等到易慕的态度松动,万不可在此时功亏一篑。

自己也真是,没事乱发什么劳什子感慨?

江熙虞见易慕在收拾摊子,她转身就进堂屋去收拾房间了,生怕易慕再与她续上刚才的话。

水粉摊子不大,林林总总却繁而不乱。

左边是面脂、胭粉、香露、口脂各色脂粉,右边是一些样式各异的首饰盒子。

摊位后面是正对的三间堂屋,临街而建,屋前还挂了一面巨大团扇做的幌子。

入梦之前,阴差追到此处时,易慕二人慌忙拉着李三嗣遁了。阴差短期内应当不会再找过来,这一处兴许能“太平”上一阵子。

江熙虞没想到李三嗣看着挺糙一人,房间里面倒是布置得干净整洁,她只是略作归置,房间就收拾好了。

江熙虞迈出正屋,准备找易慕商量要不要再去买两床被子。总不好盖李三嗣盖过的,何况易慕那爱干净的性子。

脚刚迈出门槛,就见摊子前站着一个头裂嘴歪的男子正与易慕搭话。

江熙虞凑近了些才听清这男子在问易慕,有无能遮盖住自己脸上伤痕的脂粉。江熙虞眯着眼睛盯着这男子头上的裂缝。

这伤口貌似不是生前的,而是死后新添的。男子也毫不作遮掩,任江熙虞打量。

半晌,他臊眉耷眼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一言难尽地开口,“他娘的,昨儿别提多晦气了!”

易慕与江熙虞难得默契一次,脸上同时显露出愿闻其详的求知欲。

男子见她二人这般,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声音不觉拔高了两分,“我温天左玩一辈子鹰,没想到还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昨儿夜里我潜进城外一大户家中,准备摸点香烛元宝来享用。前脚刚从院墙跳进院子,人还在空中就被一张大网扣个正着!一群小鬼拎着棍棒,不容分说将我好一通打!”

这位老兄,你当是回你自己的家?你溜进别人家院子,人家不请你吃棍棒,难不成还能将你奉作上宾好生款待不成?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奔着偷东西去的,这打挨得也不冤。

江熙虞想这人当真是无耻至极,挨了一顿揍,不反思自己是否德行有失,反而还露出这般委屈不忿的神情来?不知该说他一句寡廉鲜耻还是冥顽不灵。

温天左猛地一拍摊子,用力过猛扯动头上的伤口,眉毛皱成一团,气势却丝毫不减:“哼!我昨儿挨这顿打,都是因为这户人家前些日子丢了两件衣裳!这家起了警觉提防之心!那家人见我跳进院子以为我是先前两个小贼的同伙!将我揍了一顿不说,把我捆在树上好一通严刑逼问!”

江熙虞:“问什么?”

易慕:“问什么?”

温天左愤愤然,“问衣裳藏哪了呗!又不是我偷的,我怎知道!此仇不报非君子,爷爷我定然寻到那两个小贼,将衣裳夺来!不能平白挨一顿揍!!!”这户人家这般紧张,想必是件串珠带玉的好货!

温天左东挑西拣终于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一罐自己心仪的,扔下一锭金元宝,“爷爷我盗亦有道,你这小家小业的我瞧不上!余下的不用找了。”

江熙虞接住这毛贼丢过来的金元宝,等这鬼一瘸一拐地走远了才笑出声:“他居然买了一盒口脂用来涂脸?”

这鬼两颊被打得裂开,若是鲜红的口脂涂抹在患处的话。

江熙虞打算先用这锭元宝去买被褥,等这鬼找回来再与他作调换,反正也是他自己胡乱拿的,到时候转圈丢脸,也怨不得别人。

江熙虞与易慕交代两句便离开了,摊位上只剩易慕一个。

易慕低着头还在整理刚才被那毛贼挑拣翻乱的瓶瓶罐罐。

摊子前施施然来了一名女子,逸姿飘逸,目澈神朗,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淡然,易慕看向她时这人正对着她微笑。

易慕冲这人略微颔首,算作见礼,淡声道:“不知姑娘有何所需。”

易慕不善与人客套,更不擅和这种漂亮的女子客套。何况从这人一出现,易慕就觉得浑身,生出股别扭劲,疏离之气顿生,语气也比平时要冷。

女子不以为意随手拿起一小盒子胭脂,玉指轻转将盖子打开,指腹沾了一点脂粉涂在手背上,状似无意道:“我之所需,小掌柜,却未必肯予。”

眼前这女人既不是江熙虞之流的游魂,又非妖邪灵怪,没有阴吏身上那股亘久不变的死寂幽暗,反而周身充盈着一股磅礴纯然的仙灵之气。

这样的人,在整个阴司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因为这是个女仙!

“愿闻其详。”

自己一个连游魂都算不上的精魄,于她而言算得上什么呢?

女子放下胭脂,饶有兴致地隔着木案安静地端详易慕,目光柔和而清澈,视线轻得像片片洁白晶莹的雪花,飘洒层叠落在易慕身上。只是眼底还藏有一些易慕看不懂的情绪。

颤粟着,叫嚣着,似要冲破桎梏吞噬一切,女子不过是一垂眸再一抬眼,眼底便一片清明,笑吟吟开口:“还是进屋详谈为好,这处,鬼来鬼往,让它们听去了不好。”

孤女寡女的往屋里去做什么?一会江熙虞回来看到像什么样子。

女子见易慕似是不愿,轻叹一,声双手拄着木案身子探到她面前,满含期许地凝视着易慕,“你可记得,你先前答应我的事?”

这熟悉的开场白,跟江熙虞当初简直如出一辙。可这人,本事不知道比自己厉害多少,找上自己又是为何呢?

易慕:“姑娘,你或许认错人了。”

那女子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易慕平静地与之对视。

半晌,那人再度开口重复了方才的话,“你先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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