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不想做范蠡呢10(1 / 2)

韩信驻军的东郡定陶,离鲁谷并不远,刘季一行人轻车简从,连夜赶路,一日便能到达。

“看样子,到定陶后的一切事宜,大王都胸有成竹了?”

张良年迈,故格外受到优待,与吕雉同乘马车。

饶是乘车,但赶路太急,顾不得舒适,一路上只颠得五脏六腑都要错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到吕雉如此问,他还是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个无奈的苦笑,

“大王在韩信身边,早就布下了一枚闲棋冷子。

夫人不妨猜猜,此人是谁?”

吕雉闭目思索,脑中迅速闪过一张张或老谋深算、或忠厚寡言的脸,那么多人,那么多年,那么多事,蛛丝马迹,草蛇灰线。

电光石火间,她陡然睁开双眼,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是曹参!”

刘季之所以敢奇袭齐王韩信的大营,而完全不担心后方齐国作乱,有恃无恐,正是因为,此刻镇守齐国的副将曹参,是他的自己人。

曹参与萧何均为刘季老乡,当刘季还是个小小的泗水亭长时,曹参已出任沛县狱掾,算得上沛县的长官之一,资历相当老。

反秦的滔天巨浪掀起后,他先是跟随刘季,后又追随韩信,身经百战,赫赫有名。

军中始终传说,曹参因计较汉王赏罚不均,心怀不满,这才死心塌地跟着韩信,坐稳了齐王麾下炙手可热的第二把交椅。

“我一直以为,曹参与大王有嫌隙......”

“如果连外人都骗不过,韩信又怎会相信。”

张良抚着胡须,颔首不语,隐隐有得色。

难怪,此前刘季哪怕被韩信敲诈得夜不能寐、咬牙切齿,也从未启用过曹参,原来全为今日啊。

这枚闲棋,在韩信身边候了足足五年,不容小觑;

而能够忍耐五年的刘季,更不容小觑。

看到狂风骤雨般闯进大营的刘季人马时,韩信心中五味杂陈,却并不十分惊诧。

他不是没有预料过眼前的一幕,只是,在无数次的预想和演练里,总还存在着转圜、商议、谈判的余地。

毕竟,对自己手中的砝码,他充满了信心。

杯中茶尚未饮尽,刘季已手挥目送,调兵遣将,三下五除二解除了韩信的指挥权,并将其拆分,分别交到五名较为资浅的心腹手中。

然后,刘季命侍从给账内诸人备酒,又对韩信笑道,

“仗总算打完了,辛苦你了。

我要好好地犒劳你。

齐国形势复杂,劳心劳力的,以后你就别管了。

楚义帝已死,也没有后代,这个楚王,便由你来当吧。”

帐内死一般的沉静,只听韩信深吸口气,试图讨价还价,

“多谢大王厚爱。

只是,正因齐地事务繁杂,且田氏家族诡诈多变,反复无常,换了旁人,断难以掌控。

请大王容我一段时间,将齐国安抚妥当。”

“你是灭楚的大功臣,安心休养吧,莫要再千里奔波了。

齐国那边,不是还有曹参么?他对齐国知根知底,田氏的事情,日后就交予他全权处理。

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刘季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仿佛替他卸下了千斤重担。

韩信错愕地张开了口,喉头却喑哑得无力发声,

“曹参?”

“是啊,曹参,你不是最信得过他吗?”

眼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刘季,可怕地预判了他的预判。

这真是一计釜底抽薪的狠招。

韩信在齐地苦心经营,与当地田氏大族周旋,就是为着有朝一日风云变色,自己进可攻、退可守,大可拥兵自保。

可顷刻间,刘季一举推翻了当初求他出兵时的承诺,与曹参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齐国拿走,又转手塞给他一个处境尴尬的楚国。

韩信于垓下大败西楚霸王项羽、逼他自刎于乌江畔的情景尚历历在目,楚地人民又怎么会真心拥戴他?

吕雉心里叹口气,起身接过侍从手中的酒壶,走到韩信面前,默默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刘季率先举杯,哈哈大笑,

“为新楚王贺。”

在座众人异口同声,共贺天下大定。

吕雉留意到,韩信手中紧握的酒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宛如飘在初冬寒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酩酊大醉的诸将散去时,天色已经破晓。

张良叫住了正打算就寝的刘季,

“我看韩信的情绪低落,不如我去安抚一下。

毕竟,他立了大功,很多事情,哪怕做给别人看,也终是要做的。”

刘季脚下踉跄,惺忪醉眼死死盯着张良,语调不由自主地升高了很多,

“我知道,你们口上不说,其实都怪我多疑寡恩。

我问你,你我今年几岁了?”

张良不答。

“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这辈子折腾不动了。

可韩信,他才三十岁,他还能再打三十年!

你说我怕不怕?我怕不怕?”

刘季看来是真的醉了,竟也如方才席间韩信手中的酒杯一般,不住地颤抖。

“你要去便去吧,让他好好做他的楚王,我保他寿终正寝。”

吕雉搀扶着醉醺醺的刘季,暗暗问自己,

“我比刘季年轻了二十载,真到那一日,他会如何防着我?”

安顿好刘季,吕雉匆匆出了大帐,想追上张良的脚步。

朦胧晨光中,只见张良徘徊在韩信帐外,来回踱步,迟迟不肯进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