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葬项羽9（1 / 2）

“呵，真想不到，张耳大哥那样仗义耿直的老实人，居然生出个玲珑肚肠的儿子。”

吕嬃一怔，继而感叹道。

她与樊哙少年结发，平日里无话不谈，樊哙口中的张耳，是个言出必行、豪气干云的传奇英雄。

没想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是呢，张敖这阵子格外殷勤，看样子是打算趁天下大定，把属于他的那份一并趁早定下来。”

薄姬口中说着，手里活计不停，只片刻光景，虎头帽上小老虎的左眼已经绣好，惟妙惟肖，虎虎生威。

吕嬃语带迟疑，

“照理说，张敖年轻有为，和鲁元倒是十分般配，大王也早早给她俩定了亲，只是......”

“只是他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有些担心，对吧？”薄姬接过她的话头。

“咳，正是。

更何况，他身边左右，片刻不离赵午、贯高那些野心勃勃的老臣子。

你再看看鲁元，已是半大的姑娘了，还一派天真，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准再过几个月，咱们就得帮她操办婚事了。”

“也不知道以后赵王的封地会在哪里，气候如何，鲁元这个傻丫头去了后，住不住得惯......”

薄姬将五彩丝绦打了个结，用细细的白牙咬断，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大战告捷，蠢蠢欲动的可不止张敖一个人。

我们后面的某一位，近半个月也很是忙碌，三番五次嚷着要去前线，陪大王出生入死呢。”

与心细如发的薄姬不同，吕嬃是个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女子，平素最烦家长里短的争斗，对处事的眉眼高低也格外迟钝。

她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总算明白了薄姬言下所指——

后宫中那个蠢蠢欲动的人，正是刘如意之母，大美人戚姬。

“她意欲何为？不会是想把大王迷住，趁机当王后，不对，当皇后吧？”

张敖和戚姬的积极，身在前线的吕雉尚不知情；

即使知晓，她暂时也无暇理会细枝末节的勾心斗角，因为，眼下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需处理。

自项羽一行突围后，垓下城中的楚军敞开城门，全军投降。

刘季优容地摆足了姿态，命前去接收的韩信严格约束部下，务必做到秋毫无犯；

而他派去追击项羽残军的灌婴分队，也连夜快马，传回了项羽的全部遗体碎块。

之所以是遗体碎块，是因为，项羽是被五个人一起分尸的；

而这五人有着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来自陕西，都是旧秦军的将士。

灌婴麾下的旧秦军精锐们果然不负众望，杀红了眼的他们一马当先，将九死一生逃离阴陵沼泽的项羽和几十名残军，死死堵在了乌江渡口。

不出所料，面对前所未有的惨败，狂傲的项羽无法直面内心的坍塌，他拒绝渡江，挥剑自刎。

然后，将士们蜂拥而上，郎中骑王翳奋力砍下了项羽的头，其余杨喜、吕马童等人各抢到了项羽尸身的一部分。

长风呼啸，马蹄声碎，在韩信与刘季的精心安排下，一代枭雄终于走完了他的人生路。

“听说项羽临死前，还对天大呼什么‘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也是可笑，临了临了，居然还怪罪到老天的头上。”

刘季凑近装着项羽头颅的包袱，两只手指拎起包袱皮的一角，掀开冷冷瞟了一眼，掩饰不住语意中的讥讽，

“早在新安杀降的时候，他的结局就注定了。

项羽啊，是死在自己手上的。”

他满意地挥挥手，命人把乱七八糟的尸块带下去。

张良轻声提醒刘季，

“大王，且慢，还有鲁县呢。”

项羽是楚怀王亲封的鲁王，他的封地就在鲁县；

而鲁县自先秦起，便是儒家文化的发祥地，恪守礼节，颇有古风。

因此，垓下之战后，原楚国所辖的各县纷纷归降，唯有鲁县还在为项羽这个封君坚守。

“天下都归我了，一个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围他们三个月，全饿死了倒也省事。”

刘季不以为然。

吕雉冷静的声音忽然传来，

“大王想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心吗？”

刘季脸上变色，一时语塞。

张良忙解释说，

“乱世即将结束，大王若想世代稳坐皇位，就得让子民们知道，守节尽忠，才是最可嘉奖的品质。”

他二人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季恍然大悟：

马背上可以得天下，马背上却不能治天下。

当皇帝讲究的是顺天应命，名正言顺，乱世中丛林社会般的行事法则，未来不再适用。

哪怕楚汉之战伊始，刘季起兵，也是堂而皇之地打着“为义帝发丧”的由头，号召诸侯共讨杀害义帝的项羽。

更何况，如今是统一战争的最后一步，更是务必做到师出有名，天下归心。

“鲁县坚持为封君项羽守城，是古礼，也因尚未得知他的死讯。

我愿赴鲁县，代表大王和他们好好谈，替大王拿到普天下忠义之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