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好活下去8（2 / 2）

“那是自然。

你教我的骑术和剑法，我还一直没有机会施展呢。”

“我们前脚走，城中守军即刻会开城门投降。

现在刘季顺风顺水，正是摆姿态收买人心之际，想必对待降军会很宽容，更不会为难你。

你若留在城中，求生不是问题。”

项羽有些言不由衷，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若他知道我腹中已有你的孩子，还会对我宽容吗？”

虞姬又笑，领口周围的狐狸毛软软的，烘托着她皎洁如明月的脸庞。

项羽禁不住也跟着她笑了，

“好吧，你随我们冲出城后，立刻分道而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若我能活下来，自会去寻你；若不然，你一个人好自珍重。”

“放心，我跟随你这么多年，功夫剑法都学了，一般小毛贼近不了身。

若......事与愿违，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孩子说？”

项羽沉默了许久许久，

“无论孩子是男是女，都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让他做个平凡人，过完这一生。”

“不用报仇吗？”

“你和孩子好好活下去，活得长长的，活得儿孙满堂，就是替我报仇了。”

夜色最浓的时候，项羽领着八百名近卫骑士，和改换男装的虞姬，从守卫最弱的南城门突围而出。

虞姬望了项羽一眼，左手猛地拽住缰绳，死死用力，将马儿活生生转了个向，向远处茂密的丛林疾驰而去。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项羽仰天大笑，手持马鞭指着南方，对左右说，

“不出一个时辰，刘季的追兵定会出发。

咱们就往南走，争取把追兵甩脱，与老天赌一把。”

八百铁骑一路南下百余里，途中散的散、逃的逃，黎明渡过浍水与淮河时，只剩下百余骑了。

过河之后，大家又继续向东南方行进，想趁白天渡过长江，回到江东重整旗鼓。

项羽一行人突围的消息，很快由侦查兵士报到了韩信处。

“好！”

韩信大喜过望，立刻按照原计划行事，他亲自带领主力大军，去劝降和接收垓下城中的残兵降将；

而被刘季特派的灌婴，将带领五千名蓄势待发的精锐骑兵，追击项羽。

“会有探子将他们的行踪汇报给你，故你们不必费时停留和寻找。

如果一切顺利，你会在阴陵大泽附近发现他们的踪迹。”

见韩信说得这么有把握，灌婴半信半疑地领队出发了。

果然，从垓下城向南追击的一路，每走三十里，便有探子候在路边，将项羽的行踪报给灌婴，方便追军随时微调行程，不绕远路。

这一路，灌婴越走越佩服韩信，也越走越心惊：

与项羽这种举世无双的对手决战，韩信不但稳操胜券，还游刃有余，料敌如神，这不是凡人能办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物，幸亏在我军一方啊。”

灌婴如此想着，在寒冬腊月里，竟然出了一背的冷汗。

日头高起，项羽一行人困马乏，在进入阴陵山区后，似乎有些迷路了。

“你们向左一直走，穿过大泽，即可到长江边。”

阴陵山与滁河相邻，滁河在阴陵山一带曲曲折折，拐了九道弯。

每逢春夏之交，滁河河水大涨，此处会变成一片汪洋水泽，便是农夫口中的阴陵大泽；

而眼下是冬季枯水期，泽内无水，看似一片坦途，人马可以通过。

项羽不疑有他，带着众人径直朝大泽深处奔去。

谁知，枯水期的大泽，泽底表面虽然干涸，底下却满是粘稠的湿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沼泽陷阱，几名士卒不小心踏入，只顷刻功夫便连人带马全部没顶，再无一丝生机。

正午时分，日照强烈，沼泽中雾气蒸腾，草烟弥漫，本就扑朔迷离的地面愈发无法辨认，宛如漫无边际的地狱。

百余名骑兵们一面咒骂着，一面沿着来时的原路，小心翼翼地撤出大泽。

直到这时，项羽才领悟，从顺利突围到深陷大泽，自己莫不是中了韩信的奸计，被他一步步安排至此。

项羽狠狠骂道。

其实，他还是没有彻底领悟，他还是低估了韩信。

他不知道，即使没有遇见那名农夫，阴陵山的田间地头里，还会有无数名晒太阳的老婆婆、赶牛的少年、放羊的中年妇女候在当地，迫不及待地等着给他指路。

在又损失了数员士卒后，项羽一行人终于原路从大泽折返；

然而，当他们再望向远方时，已依稀能看到汉军追兵一路扬起的滚滚烟尘。

项羽懂了，韩信替他安排好的路，不容他选择。

同样的日头，也照在后方薄姬的小庭院里。

垓下大捷的消息刚刚传来，城中一片沸腾，众人心知肚明，楚汉间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终于进入尾声了。

吕嬃记得姐姐临行前的叮嘱，隔三差五便来薄姬住处看看；

薄姬尽管对外号称闭门谢客，却总是破例接待吕嬃。

毕竟，她是吕雉的亲妹妹，是大将樊哙的夫人，也是个性格直爽、招人喜欢的姑娘。

薄姬坐在院中，忙着绣一只小小的虎头帽，吕嬃抱着小王子，在她的对面晒太阳，一副岁月静好之态。

吕嬃忽然问，

“你听说了吗，赵王张耳大哥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看就快不行了。”

薄姬手里小小的绣花针在锦缎上翻飞，甚是好看，她闲闲地答道，

“这就对了。

怪不得我派去的侍女们都说，这阵子赵王子张敖给鲁元公主的信，写得越来越频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