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薄姬的情报4（2 / 2）

陈县是楚国的故都，紧邻颖水，依托陈郡与九江郡这两片楚军的大后方基地，物产丰沛，兵丁充足，进可攻，退可守。

项羽进了陈县，如放虎归山，全面修整，又派出麾下大将钟离昧于陈县北面的固陵设防，将追击的汉军死死挡住。

刘季强攻固陵，大败，只能全员退守固陵旁边的阳夏城，等待时机。

原本一路高歌猛进的汉军中，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

身在后方的吕雉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做饭的厨娘与洒扫的兵士口中所谈论的，不再是大王英武，而是我军孤军深入敌后方，战情吃紧。

吕雉接连三次下令，严禁议论前方战事，违者黥面拔舌，这才稍稍稳定了城中的舆情。

与此同时，大哥吕泽传来的军报密信中，也是坏消息不断：

原本约定与刘季主力会师、合围项羽于淮北地区的韩信与彭越二人，此刻依然按兵不动，仍在观望。

看着密信被烛台中跳跃的火苗渐渐吞噬，化为灰烬，吕雉有着片刻出神。

随后，她叫来女使道，

“你且去薄夫人处看看，我上次送给她的乳酪米饼是否还需再添？

看看她这两日身子如何？”

女使去了片刻便回，笑着说，

“夫人说了，很爱吃您送的小食，还余一些，尚不用添。

她还说，近来身子越来越沉，行动不便，哪儿也去不得。”

“她既不便走动，我们这就去探望她。”

说罢，吕雉径直向薄姬住处走去。

在后宫浸淫了一辈子，妃嫔间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阴损招数，吕雉早就了然于胸。

眼看薄姬临盆在即，刘季又远在前线，吕雉早早将她院落内外都换上了可靠的女使，每日一出一入、一餐一饭都需严查。

她暗暗思忖，自己并不是博爱的圣慈娘娘，只是不愿于大战之际，多生事端罢了。

况且，她记得真切，据史书所载，薄姬的这个孩子，便是于吕家被灭族后登基的一代英主，汉文帝刘恒。

哪怕这一世不再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发展，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难道不好吗？

行至薄姬的小院门外，早有女使迎上来。

吕雉顿了顿，厉色道，

“我又想到一事。

若夫人问起前线战事，你们就说我大军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谁要是敢多嘴多舌，惊了她的胎气，军法伺候。”

女使们跪了一片，纷纷叩头，不敢说话。

吕雉换上笑容，踏进了薄姬的居所。

大腹便便的薄姬正靠在榻上养神，见吕雉来了，挣扎着要起身，被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

“你我同是女子，我又生过两个，知你临盆在即，最是难熬，万不必行那些虚礼。”

薄姬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依旧不太敢抬眼与吕雉正视，只默默调整了下姿势，尽可能卧得端正些。

吕雉细细打量薄姬，见她面色红润，自是放心了一大半，于是挥了挥手，

“你们都且下去，我与薄夫人说说话。”

满屋女使悄然退下，还帮她们带上了门。

吕雉握住薄姬的手，柔声问，

“当姐姐的问你件事，你需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薄姬惶恐，连连点头。

“我问你，你原来在魏豹处时，可曾听闻彭越这个人？”

此言一出，薄姬窘得涨红了脸，眼里登时便涌上泪来，只是不敢哭。

原来，薄姬曾是魏王魏豹的姬妾，后来魏豹被韩信所败，薄姬因容貌美丽，为刘季收入后宫。

“乱世中女子身如浮萍，谁没嫁过三两次呢。

你这般自怨自艾，大可不必。”

吕雉耐心地安慰道。

薄姬深吸了口气，缓缓说，

“妾在魏王，不，魏豹后宫时，彭越正是魏国的相国，倒是偶尔听魏豹谈起过他。”

“哦，魏豹都说他些什么？”

“妾记不太清了，好像说他虽为壮士，但生性狐疑，不自安。”

“哈哈，有这等事？

想不到彭越竟有如此轶闻，我今日也涨见识了。”

吕雉笑笑，把话题岔开，陪薄姬聊了些家长里短，嘱咐她如有不适，无论什么时辰，立刻遣人去寻她，万不可耽搁。

薄姬也很识趣，不再提起彭越，仿佛这段对话从未发生。

回去的路上，吕雉一直在琢磨薄姬的话。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童年，曾在并州乡下见过狐狸过河。

冬天的并州，天气寒冷，河面结冰，狐狸总是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踩到冰面上，又旋即收回。

如此试探几次，只有确定冰面完全冻实后，它们这些狡黠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才会以飞快的速度，一溜烟地奔到对岸。

狐疑，便是像狐狸一样，事事多疑，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会轻易行动。

想通了这一点，吕雉回到房中，提笔给刘季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