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溯1(1 / 2)

待渡过这最后一道天劫,行真便能功德圆满,回归神位。

她高高地立在辉煌的庙宇中,看着不远处一行黑衣守卫渐渐走近。

为首者身量修长,乌黑的发高束,一袭利落的守卫服凸显出少年人独有的骨肉匀称,走动间却只透着肃穆的冷漠。

待更近了,行真将少年的模样映在眼中。

与记忆中青年时的他别无二致的俊美,太过苍白而显得有些阴郁的面色,棱角分明的脸上镌刻着浓而利的眉,淡而薄的唇。

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显得漫不经心,看人时总能让人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

比如被灼日烧得破碎的残月,比如被撕咬后汨汨流血的狼头。

不适合呆在她的神殿。

行真想着,应该早点把他赶出去。

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徐醒洲时,他已经是青年模样,一副温和有礼很可靠的样子,演技精湛地骗过了祭司,成功被选为行真在人间修行时的护卫。

行真终日沉迷于修炼,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的护卫。

哪怕这个护卫曾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几次救她于危难,行真也是习以为常。

神高高在上惯了,身后、脚下匍匐着谁,他们哪里会记得去看一眼呢?

直到历劫圆满,最后一道天劫将临,五雷轰鸣之下,行真静坐神殿,闭目凝神。

人与神形相合相幻,此刻是她最虚弱的时刻。

暗夜里,一柄寒剑忽地划破长空,刺破冰阵带来丝丝凉意。

行真睁开双目,面前的徐醒洲握着弑神剑,剑锋刺进她的胸口,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滴在厚重华丽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行真有些诧异。

弑神剑是九州最邪也最利的剑,剑如其名弑神杀佛,剑击之处甚至能够缴灭神格。

但几千年来从未有人能将它带出极寒之地,更遑论刺进一位真神的身体。

行真看着面前的徐醒洲,他的发尾微潮,睫毛轻轻向下扫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她第一次真的去看清他的模样。

行真的身体在弑神剑的威力下渐渐变得虚弱,她有些不解:“按你的资质,只消刻苦修炼,假以时日定能飞升成神。为何要夺取我的神格,沦为魔道?”

徐醒洲神色淡淡:“成神做什么?”

行真愣了愣,而后如同每一次修炼时回答自己的那样对他说:“悟天道,绝妖魔。”

徐醒洲轻笑一声:“成神不就是为了为所欲为吗?”

他双手做诀,万千灵丝缠绕在行真身侧,将她缚在神殿中不得离开半步。

而后他闲庭信步般走近行真:“我并非贪心之人,只有两件想做的事。可惜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不肯听。”

他冰凉的手攥住行真纤细的脖颈:“一是剥夺你毁天灭地的力量,二是……”

徐醒洲垂眸,他托起行真的下颌强迫他看向她,甫一对视,他的唇便忽地落在她的唇上。

行真微微瞠目,她本以为接下来是腥风血雨的对决,不明白为什么徐醒洲说着说着忽然亲上了她。

唇齿碾转间他喘息着低声道:“原来你的心也是会跳的。”

……她的心当然会跳,此时此刻,甚至跳得发狂。

行真自幼便以飞升得道为一生所求,天赋绝佳的她成了千年来九州唯一飞升的真神。

生平别说男女之事,就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因此她被亲愣了片刻,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浑身冰凉可唇竟如此滚烫。

而后她祭出武器,照着他刺她的位置将徐醒洲刺了个对穿。

徐醒洲捂着胸口退开,他面色更苍白神色却难掩兴奋,道:“聚灵阵和弑神剑都困不住仅为人形的你,看来是我轻敌了。”

……

最后当然是被行真打趴下了,汨汨鲜血中,徐醒洲喘息着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行真。

他的脸上全然没有将死的恐惧,反而一直笑着,神色像是挑衅一般:“杀了我吗?”

行真不答,徐醒洲继续道:“可惜就是杀了我,你这历劫也失败了呢。”

行真微微俯身,踩着他的头低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魔族派来的卧底?还是妄想通过杀了神,便不用承受渡劫之苦而飞升的蠢人?

徐醒洲却不再说话,他只看着她,直到行真不耐烦地用寒刃剜开他的胸膛。

看到那颗跳动的、炙热的心脏,她施法去找寻蛛丝马迹,然而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行真也未发现任何背叛她的想法,只有对她炽热的向往。

有病。

行真这样想着,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这颗心捏碎,妄图弑神之罪,他已然赎过,死了便死了。

可她这场浩浩荡荡的天劫,却连劈都没劈过就这么惨淡收场,谁来赔她??

九重劫尚未历完,行真无法回归神位,她用尽灵力回溯,才重启了这次天劫。

现在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原来在这时徐醒洲就已经来神殿里碍眼了。

行真附在神像上看着他,心想前尘已过,她现在不能再取他狗命,但把讨厌的虫子赶出自己家门还是可以的吧?

“神官大人。”正在准备擦拭神像的婢女见到徐醒洲进殿纷纷行礼。

徐醒洲问道:“今日祭司如何?”

一个头领模样的女子回道:“早起便在做法联系月神神使,到现在还未有消息。”

徐醒洲静默片刻,对着擦像的婢女道:“我来吧。”

他拿过布绢,在水中浆洗,而后轻轻擦起神像下的烛台。

行真眼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本不想在这时现身,但在他碰触到她的脚踝时终于忍无可忍。

她挥手一弹,将他手中的布绢甩落在地。

徐醒洲还保持着躬身擦拭的动作,布绢落地,他抬眸看了神像一眼,行真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却见他只是浅浅扫过,便转身接过婢女递来的新布绢。

行真心想瞪什么瞪,要是再敢过来她就连人带布全给掀出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