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望1(2 / 2)

展颜在宫里生长,性子向来温和慢热,既然驸马这么说,她也不必拘泥这一个晚上,毕竟来日方长,互相尊重也是夫妻相处之道,她召来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为他治疗。

只是,都被游千澈拒绝了。

此后几个月,游千澈时常出府寻医,展颜从小生活在内宫,似乎被圈养习惯了,即便到了公主府,她也没有经常外出,对驸马的事情更是没有过多打听。

游千澈伤势痊愈后,生涩地和她补上了洞房之夜,展颜也就没再多想。

即便后来永定侯谋逆,全家抄斩,也是展颜苦苦哀求,皇兄才同意放过游千澈。

从那时起,游千澈对她比从前更温柔了,也更沉默寡言了,他时常独自发呆,展颜唤他好几声才会回过神来。

梦中的日子如走马观花般一晃而过,尽是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画面。

那年的冬天,游千澈忽然跟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外出几日,让她好好在府中待着。

他向来温柔自持,不是重欲之人,唯独离开前的那一夜,他比往常任何一晚都要凶猛,像撕掉了伪装的野兽,不知饥饱的疯狂攫取,直到展颜被他折腾得哭着求饶,才餍足地拥着她入眠。

他问:“殿下,以后私下里,像这种时候……臣能喊你的闺名吗?”

还没等她回答,他以食指抵住了她的樱唇,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唇角,意乱情迷地低喃:“殿下……臣想和你要个孩子。”

展颜累得迷迷糊糊,羞赧地点头。

见她答应,他又说了很多很多,具体展颜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了,她听着他的情话睡过去了。

她以为他得到了皇兄的赏识,要去完成朝廷委派的重任,地位将会得到提升。

几天后,游千澈并未归来,她焦虑地派出许多侍卫外出寻找,得来的却是叛军压城的消息。

皇兄把她召进宫里,呲牙咧齿地怒骂,告诉她游千澈就是叛军的首领。

他所有的后妃宫人哭着挤在金銮殿上,展颜才明白,皇兄是逼着所有人陪他共同赴死。

生在皇家,她很明白这意味了什么,不管是后妃还是公主,毒发而死总比落在叛军手中更有尊严。

展颜毫无留恋地喝下了那杯毒酒,毒发那一刻,她看到了游千澈穿着染满禁军鲜血的盔甲冲进金銮殿,残忍地砍下了皇兄的头颅,将他的尸身千刀万剐。

斩杀皇帝的那一刻,游千澈带着暴虐的笑,一反他以往温柔儒雅的形象,像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阿修罗,疯狂地向所有人索命。

他身后跟了许多叛军,他们涌进金銮殿,四处都是后妃和宫女的尖叫。

展颜心口一堵,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她自问对游千澈不差,为何他要这般对待他们?

皇兄无后,他死了,大庆就亡了,他们兄妹俩把祖上几代的心血都践踏了,即便是死,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没有脸面去见祖宗。

游千澈看见她的那一刻,有了一丝停顿与错愕,他扔下刀剑奔向她……

这是展颜这一生见到的最后画面,她好像被什么人抱起……

不记得过了多久,她又恢复了意识,她的魂魄浑浑噩噩地飘在了公主府。

她看见自己的尸身冰冷地躺在寝殿的冰床上,雪芝姑姑和柳月她们几个贴心侍女给她清理了身体,换上了干净华贵的礼服,她们跪在她的床前泣不成声。

但是,她们的工作完成了,游千澈就让她们滚出去。

他似乎喝了酒,在冰床边坐了会儿,便取了展颜生前惯用的胭脂水粉过来,慢悠悠给她描眉补妆。

他的手在颤抖,折腾了许久,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描妆,他自暴自弃地把胭脂水粉扔了一地。

他撑在冰床上,微冷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像外面的霜雪一般,镀上了一层苍寒的凌冽,他就这样垂眼盯着她,沉默着。

“展颜。”

他忽然出声,头一回喊她的闺名。

他抬手捏了捏她白得诡异的脸颊,她的身体都僵硬了,空气中只剩呜咽的寒风回应着他。

“皇展颜……好……很好。”他似是得到了什么答案,病态地笑了,他让人将和皇展颜有关的物件都收拾好,锁入了暗室,不让府中侍从提及她的名号,将永嘉公主从史书上抹去,违令者死。

展颜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那间小小的暗室就是她最终的坟冢了,无牌无位。

皇家陵墓不会有永嘉公主,游家的祠堂也不会有世子夫人皇展颜,她注定要成为孤魂野鬼。

她郁愤,也恐慌。

到头来还是不甘,极度的不甘。

她生来便是公主,循规蹈矩十九年,前十七年都在宫中,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感觉到意识越来越薄弱了,她的魂魄像烟雾一样轻淡,风一吹就能散去,她能感受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消弭……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