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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徐淑美惊喜地叫了一声:“沈老师!”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确认下来,拍着夏木繁的手叫道:“我的班主任,沈鸿云老师。”

从校门口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老头,他戴着眼镜,佝偻着腰,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混在一堆放学孩子里显得格外显眼。

听到徐淑美的话,夏木繁定睛望去,也认了出来:“嗯,是沈老师。沈老师教隔壁班语文,不过给我们班代过一个星期的课。”

虞敬踩下刹车。

虽然车速不快,但因为这次刹车,车里所有人还是因为惯性往前栽了栽。

孙羡兵贴心地询问:“阿姨,小夏,那你们要不要下去和老师见见?”

夏木繁下了车,和母亲一起走到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句:“沈老师!”

沈鸿云似乎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来,眼镜挂在鼻梁上,眼睛从眼镜上方抬起来,认真看着徐淑美、夏木繁。

新樟镇中学升学率一般,每年能够考上重点本科的只有几个,夏木繁考上的华夏警官大学属于提前批次录取的重点本科,她能考上绝对算是学校的佼佼者。

因此,沈鸿云先认出了夏木繁:“夏木繁?你这是……”

夏木繁将母亲推在他面前:“沈老师,我陪我妈来镇上看看。您看看,您还认得她不?”

沈鸿云的目光落在徐淑美脸上,半天方才迟疑着问:“徐淑美?”

徐淑美乍见恩师,神情激动,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沈老师,我是徐淑美啊。”

沈鸿云眼睛一亮,细细打量着她:“我记得你,你的作文写得好,有灵气。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徐淑美没想到老师不仅记得自己,还一直牵挂着她,不由得眼眶一红。她害怕老师担心,便没有说出实情:“老师,我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回来。”

沈鸿云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多问,只是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淑美关切地询问:“老师身体还好吗?”

沈鸿云:“还好,还好。”

徐淑美再问:“师母怎么样?彤彤呢?”

沈鸿云抿了抿唇,咳嗽一声转过头去:“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回头再聊。”

徐淑美有心想多了解一下老师的近况,可是看他有事要忙,不好再打扰,只得匆匆告辞。

临别之时,夏木繁看着沈老师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萧索之感。

既然下了车,夏木繁索性带着虞敬、孙羡兵一起,到了镇上一家名为如意的餐馆准备吃午饭。

夏木繁点了菜,四个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餐馆老板认出了夏木繁,热情地过来打招呼,主动送了个凉拌菜,神情之间兴奋得很:“小夏,听说你考上了警官大学,现在是不是当上警察了?厉害啊,想当年你寒暑假到我这里还洗过盘子咧,现在真是出息了。”

徐淑美听着心疼,夏木繁却并不介意,应付了几句之后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又说起了沈老师。徐淑美说起自己的班主任沈鸿云老师,语气里满是怀念与感激。

当年她读到初一的时候母亲滑了胎,家里忙不过来想让她辍学,是沈鸿云老师牵着她的手来到村里,苦口婆心地劝说,好不容易才说服父母同意她继续读下去。

初三毕业之后,老师曾提过由他出学费和伙食费,资助徐淑美继续读高中,虽然最后徐淑美还是放弃求学,但对老师一直心存感激。

今天看到老师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老得那么厉害,徐淑美心里酸楚,连饭都吃得不香了。

徐淑美说:“沈老师是个非常、非常好的老师,他还记得我呢。可惜今天老师有事要忙,不然真想和他多聊聊。”

沈鸿云那佝偻的背影闪过眼前,夏木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老板:“胡老板,镇中学的沈鸿云老师你知道吧?”

胡老板一拍胸脯:“镇上的人我基本都认得。沈老师嘛,他在镇中学当了几十年的语文老师,我当然认得。”

夏木繁问:“最近沈老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看他状态不太对。”

胡老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沈老师可怜哟~~”

这一下,徐淑美着急了:“沈老师到底怎么了?”

胡老板说:“他姑娘失踪了,老伴一着急中了风。沈老师医院、派出所两头跑,又急又累,一下子就老了。”

徐淑美顿时自责得差点掉下泪来。

难怪刚才她问师母和彤彤的情况时,沈老师不愿意多说,匆匆离开,原来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

胡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夏木繁:“小夏,你是不是当警察了?能不能帮帮沈老师?他姑娘在镇政府上班,今年三十岁了吧,没结婚一个人住。上上周突然就不见了,派出所立案侦查,什么也没找到。”

胡老板摊开手,显然也有些无奈。

“就上个星期,周一发现她没来上班,然后单位同事到处找,家里人说周末她没回家,隔壁宿舍的说她周五下班之后没回来住,这么一对发现不对头,赶紧报了警。

派出所来人调查,反正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沈老师天天往派出所跑,求他们认真查,可是警察说有消息就会通知他,让他别一天到晚过来问。

前几天警察说找到了她的辞职信,还有一封留给她爸妈的信,最后给出了一个结论说是离家出走,就这样结了案。”

今天是周三,上周一确认失踪,最后见到沈老师女儿的时间是上上周五,失踪时间已经长达12天。

离家出走?

夏木繁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单位体制内有公职的女生,就这样失踪了,最后的结论是离家出走?

现在是九十年代,联系方式多样化,单位有电话、个人有BB机,上班时有领导、同事,下班后有朋友、家人,沈老师的女儿就这么放弃所有社会关系,悄没声息地离开,谁也联系不到她?

孙羡兵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夏木繁吐槽:“又是新樟镇派出所!先前阿姨失踪他们屁都没查出来,现在丢了个大活人,又是这样草草结案。”

虞敬皱了皱眉:“有没有查过沈老师女儿的通信记录?失踪前和谁联系过?有没有仇家或者情人?”

胡老板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抬手一拍大腿:“还能查这些东西?我听说派出所的同志也就是拿个本子问了沈奕彤的同事、家里人,过几天就说是离家出走,让家属回去等消息。”

孙羡兵越听越上火:“离家出走总要有导火索吧?对方已经三十岁,工作多年,精神正常,怎么可能突然放弃工作离家出走?”

胡老板动作夸张地连连摇头:“我也觉得不会是离家出走。我认得沈奕彤那个姑娘,从小就腼腆乖巧,虽然不爱说话,但笑眯眯的很招人喜欢。她大专毕业之后本来可以去大城市工作,因为放心不下爸妈留在镇上工作,是少见的孝顺孩子,怎么可能招呼不打就跑了呢?”

他停了停,咽了口口水继续发表意见:“再说了,镇政府从93年开始涨工资,已经连续涨了三回,一年比一年待遇好,工作清闲离家近,还分配住房,这么好的工作干嘛要辞掉?”

最后,胡老板给了结论:“反正吧,别说沈老师不相信,连我这个餐馆小老板都觉得不对劲。也不知道派出所是怎么给出的这个结论,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虞敬问:“那,派出所有没有完成信息采集,有没有登寻人启事?有没有给公安局发协查函件?”

胡老板哪里知道这些,茫然摇头。

虞敬与孙羡兵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他俩在派出所工作多年,经验丰富。

像这类成年人失踪案的处理,至少在流程上要完成三个步骤。

第一步采集信息。

警方要求家属提供失踪者的基本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近照、口音,有什么个体特征及其数量、位置,如疤痕、痣、胎记等。并一步了解对方失踪时的衣着情况,收集失踪者的日常生活用品如牙刷、鞋袜等,采集父母、兄弟姐们等直系家属的血样。

第二步,家属到报社、电台、电视台登寻人启事。

第三步,公安机关走访失踪地点及周围群众,询问当天有无异常情况。如果有目的地,则派人或发协查函去目的地的公安机关以求协助调查。

现在省厅刑侦技术中心已经建成失踪人口信息系统,DNA技术渐渐成熟,可以先将所有信息登记在案,并在公安系统内部发失踪人员的协查通报。

失踪十二天,刑侦大队那边根本没有收到新樟镇派出所任何消息,可见他们对这桩案子并不上心。

孙羡兵忍不住啐了一口:“狗屁的新樟镇派出所!”

夏木繁眯了眯眼,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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