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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真是个好妮儿啊。”她对我竖起大拇指。
中原中也:“……”
——看着马路边的三蹦子,与目测至少已经欢庆了七十岁大寿、讲话不仅牙齿漏风还自带颤音的驾驶员老奶奶,同时听着四月一日霁与老奶奶用他不懂的中文方言对话,他觉得自己离疯掉是真不远了。
【哈哈哈哈哈奶奶这一口标准的河南新乡话】
【奶奶都七十岁了还跑车挣钱,New York果然不养闲人】
【啾也的眼睛已经失焦了啊哈哈哈】
【求叫车叫到超绝三蹦子的教程】
“这孩儿真不赖啊!我就mo见过zen俊的孩儿!”老奶奶笑着朝中原中也竖起大拇指。
“……请问这位女士对我说了什么?”中原中也问我。
“她说你她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帅的男孩子!”我如实把大中华荷兰语翻译成二次元通用语。
与乐呵呵的老奶奶对上视线中原中也:“……”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坐三蹦子的……然而,自己被老奶奶这么一夸,又被一双蔼慈祥的眼睛注视着……
【哈哈哈!我赌你小子良心煎熬到汗流浃背了!】
【横滨第一辣妹中也子可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宝宝!《文豪野犬!汪!》里面有一集就是这样!(虽说那个老奶奶是哒宰假扮的哈哈哈)】
我:“啾也,老奶奶是好不容易才接到了这个订单。”
中原中也:“……”
我:“啾也,我看了这个老奶奶的司机档案,她是孤寡老人,还收养了十条狗狗,这正是我为何选择了订她的车。”
中原中也:“……”
A few moments later——
“突突突——”
三蹦子一边叫着一边颤抖着前进,高龄驾驶员比高龄三轮车哆嗦得更厉害。
中原中也坐在后座上,对面是四月一日霁,头顶是夜空,四面是郊野。
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在剧烈颠簸中逐渐发麻,而灵魂比屁股更麻木。
半个多小时后,他整个人全麻了,就好像死了。
中原中也认为自己的人生跌入了一个新低谷,短时间内情况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
直到三蹦子驶过一个街角,他倏然听见夜风遣来熟悉的嗓音。
“哎呀……这不是漆黑小矮人么?也是坐上真正的保时捷了呢。”
【哈哈哈哈哈孩子又双叒叕社死了!】
【《关于我被最不想遇见的死对头目睹了自己社死这件事》哈哈哈】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太宰是出来喝酒,中也却是刚加完班回总部继续加班,孩子也太惨了hhhhh】
人穿衣服, 而非衣服穿人, 绝世美人披个床单也像高定礼服,这个道理放在交通工具上也适用。
——两米八高的气场全部开启, 中原中也衬得他坐着的三蹦子犹如全球限量一台的布加迪威龙。
这一片街区距离横滨市非常近, 但并不繁华, 入夜后不见车辆或路人。三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马路边等红灯。
人行道上仅有一个行人。
一盏路灯的光将这一袭沙色风衣的青年笼罩着,暖色光柱里纤尘萦绕着他颀长的身躯轻盈地飞舞。鸢色眼瞳含着笑, 轻飘又深邃的目光扫过车上的两个乘客。
一名乘客朝唯一的行人挥手。
“阿治!晚上好哇!”
“小霁,晚好。”
一句话也没有说, 中原中也侧身转头下巴微抬, 冷漠而轻蔑地盯了人行道上的太宰治三秒钟。红灯还有十秒就转绿,他马上就能乘车离开这儿。可他发觉对方加深了笑意。
当他转回头看车内,这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三蹦子的车兜子里摆着数个小板凳,他是坐在一只小板凳上。
车兜里, 他脚前,铺开了一张草席,老奶奶闭着眼平躺在上面, 安详得像下葬了三天、被从地底挖出来一样。
中原中也面色一白,瞳孔地震。
怎么自己一个不留神,老奶奶就逝了!
“……老人家你怎么了?!”
“……还有呼吸!太好了!老人家你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叫给你救护车!”
【哈哈哈哈哈孩子都被吓变色了】
【宝宝人真好呜呜呜!很关心老奶奶呢!】
“啾也, 莫慌, 把手机收起来吧。”
四月一日霁的嗓音从驾驶座传来, 中原中也以一言难尽的神情看向她。
“……你为什么会坐在三轮车的驾驶位啊?!而且你为什么会戴着老奶奶的防晒帽和遮阳镜和纱巾啊?!不要擅自冒昧cosplay一生热爱防晒的东亚老奶奶你这家伙!你是为了夺走掌舵权所以打昏了她吧?!如果你因为迫害老人被警察关进少管所,我绝对不会去捞你或者探视你!你个邪恶的小混球!”
“?啾也你都脑补了些什么?我才没有做那种事!老奶奶她啊, 只是累到犯困了,所以我让她去睡觉了。”
【哈哈哈哈哈我外婆也有这种防晒三件套!她旅游时最喜欢戴着帽子+墨镜,配合一条纱巾,站在花丛跟前拍意境美照片!】
【我妈妈也是!她还会和好姐妹们摆团体pose!那些个pose可复杂了!我们年轻人还学不会嘞!】
【中华人有谁不爱给花花草草照相的!过了某个岁数就会觉醒特定爱好,爱拍花!爱种菜!爱金子!】
“……那现在谁来开这辆三蹦子?”中原中也的语调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崩溃。
“我和你不都是人嘛?有手有脚的,开个车当然是不在话下。”
“你个没驾照的,快从驾驶座上下来!我才不要坐你开的车,你一脚油门就能送我到奈何桥!”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道,“我的底线是乘坐三蹦子,我坚决拒绝驾驶这东西!”
“呀嘞呀嘞。我就知道啾也会这样说。好一个老顽固爸比。真拿你没办法用呢。”四月一日霁叹息着,以宠溺的口吻道,“没关系,啾也溺爱我,我也会溺爱啾也。我已经叫了另一个网约车司机,他会载我们回总部,也能把老奶奶和三蹦子都捎上。”
中原中也咬着后槽牙问:“……你,这次,订的,什么车?”
四月一日霁:“是真的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的车!”
中原中也笑得略微狰狞:“它最好是。”
To be continued……
夏夜温热,长街僻静……
车自道路尽头驶来,“哼哼唧唧”的声响,搅碎了月光下的寂静。
——一辆七米长的大卡车,后车斗搁着大铁笼,里头装满粉嘟嘟、胖乎乎、哼唧叫的猪崽子。
与猪崽子们隔着笼子对看的中原中也:“……”
接触过猪的人都知道,猪是相当有灵性的动物。有一头猪瞟了他一眼,似乎对于他那见了鬼似的神情感到不满,它转了个圈,把猪屁股朝向他,又粉又大,猪尾打卷。
坐在三蹦子上、直面着猪大腚、自己的腚仍发麻的中原中也:“……”
他差一点就两眼一黑厥过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先嘎了猪崽子,再嘎了全世界,最后自嘎。
【哈哈哈哈哈哈孩子快疯了!】
【中原中也!OUT!.JPG】
【震惊!横滨重力使一夜暴揍十八头猪!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若想知晓真相,请收看《今日说法·二次元限定版》!】
【大家快看人行道上的青花鱼!他在捂着嘴疯狂偷笑!】
我从三蹦子的驾驶座跳下去,与卡车司机大叔打了招呼。然后我掏出绳索,把三轮车拴在大卡车的后面。这样一来,大卡车就能拖着小车前进了。
在猪崽子们的哼哼唧唧声里,中原中也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三蹦子车斗里的小板凳上,神情恍惚,蓝眸无光。
有几头猪对他很有兴趣,跑到大卡车的大铁笼的末端,透过栏杆盯着他看。它们都是小母猪崽子,体型不大,粉粉白白,甚至有几分清秀。
还有几头猪钟情于太宰治,它们挤在大铁笼的侧边,痴痴望着路灯光柱之下的人。
“阿治!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搭我们的顺风车!”我对路边的人发问。
“我正打算步行去一家小酒馆,却没想到遇见了小霁和中也。这真是个一半好一半坏的巧合啊。”他笑着,望过来,“小霁邀请我共同体验有趣的事情,我怎可能会拒绝呢。我和中也可不一样。”
他边说着边朝我走来,双手揣兜,步履轻快,长长的沙色风衣随风在空气扬起弧度,好似鱼类纤薄的尾翼。
三蹦子车斗里恰巧有三个小板凳,太宰治将其据为己有,从容优雅得就好像这是一张意大利订制的手工真皮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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