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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评级,怎么还是四级?这明显不对啊。”
眼睛最好的五条悟察觉了学生证上的小小数字。一个嵌在镂空圆里的“四”,印在四月一日霁的证件照的左上角。
“单论术式和体术,你最少是准一级……倘若加上你那个对人类和诅咒都有效的异能力,就绝对是特级了……”
时年十六岁、暂时是“准一级”、俩月之后才能参加考核晋升为“一级”的五条悟,口吻很不甘心地说道。
“每个咒术师都必须定期接受总监部的评级审查。你是不是在测试搞了什么小动作?乃至于总监部没能检验出你的真实水平?”
夏油杰很清楚,自家挚友习惯了拔得头筹当地一名,生平初次遇见比自己更厉害的同龄人,他一定会感到不服气。
这太正常了,悟不骄傲的话,就不是悟了。这个不服输的大少爷,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一定会高强度训练自己,只为了尽快也成为特级咒术师。
实际上他并不理解她为何来东京高专念书,她分明是一位完成式的成熟的术师,而且也已经拥有一份高中毕业证。
思考之后夏油杰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不是来上学的……
她是来找乐子的……主打自己享乐、折磨他人……
“哦我的上帝呀!五条大少爷您在说什么?人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四级啦!”大戏精做作地高呼道。
“……你绝对隐瞒了自己的实力。老师们也不知道你有多强吧?否则才不会招你入学。”五条悟眯起双眼盯住少女,苍穹之瞳映照着她毫无情绪的、犹如工笔画一般的面容,“你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你知道特级咒术师的任务特别多,活得超级累,可你只想摸鱼。”
家入硝子手捧一杯咖啡,全神贯注地当观众。夏油杰依旧安静。五条悟也敛了声。
“我确实是有隐瞒实力,却并非出于主观,而是不得已的举动。”
那冰凉淡漠的脸庞绽开意味不明的浅笑,黑长发少女取了一张餐巾纸,十指翻飞,折起了纸。
夏油杰发现这个人的小动作颇多。她会用两对食指拇指,模拟相机框去拍摄月亮,她会一边轻哼着古典乐,一边以食指小幅度地打节拍,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叠纸。
这些神经质的行为,非常符合她。有一种诡异的轻灵与优雅。
“我在六岁那年被确认为双能力者,在那之后,我受到联合政府的密切保护与严格管制,不被允许使用异能力和生得术式。”
“去年,我年满十六岁,由于我在十年以来始终表现优良,他们解除了对于我的禁令,我这才作为非全职辅助监督和自由咒术师展开了活动,但非常低调。毕竟我获取自由没多久,举止过于肆无忌惮,可能会使得联合政府认为我具备危险性,再度管控我。”
“不过,只有政府们知道我这个双能力者的存在,咒术界和异能界对我都不知情。我在去年向上头申请了,由我个人全权处理我和咒术界及异能界的关系,而上头也批准了。”
“由于我的双亲的身份非常特殊,横滨的特务科和军警,也就是异能界的官方机构,一直把我归入重点保护的人员名单,也算是早就认识我了。”
“去年,我与那边交涉,向其说明我并非一般人而是双能力者,双方愉快地达成了共识。那边表示,对我没有过多要求,只要我别太乱来就好。”
“横滨虽小,却是最密集的异能者聚集地,混乱不断,特务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们对于异能者的管辖,基本是散养。”
“然而……我还不曾和咒术界的官方人士交涉过。较为开放的特务科是放养异能者们,而极端保守的咒术总监部则是恨不得把术师们都套上项圈拴起来。”
“那一群老爷爷们,已经留意到我,并且对我很是忌惮。”
慧黠的人往往拥有灵巧的手,玫红眼的少女也不例外。
她将一张餐巾纸和一根纸吸管,变成了一朵白玫瑰花。犹如俊美潇洒的骑士向美丽的贵族少女献花,她以纤长而骨节清瘦的手指托举玫瑰花,赠予家入硝子。
话题逐渐严肃化,夏油杰感到心情不复轻松,他嗅见浓烈的危机气味。而五条悟也是面色微凝。
即将来临的巨大风波的核心人物,却仍是一副漫不经意的模样。她单手托腮,在他们的注目下,打了一个小哈欠。
“半个月前,老爷爷们里做了一个紧急决策,派人去面见夜蛾老师。”
“巧合的是……当时,夜蛾夫妇正在与我一起吃晚餐。他俩去餐厅的露台吹风,而我留在座位上。”
“于是,那个被派来的代表人,直接见到了我本人。”
“对方告诉我,总监部下达急令,要求夜蛾老师带着我,在第二天,前往京都的总监部,接受审判。”
“……你回答了什么?”夏油杰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并未传来总监部出事的消息,这证明了她没有去。可他仍想知道她的答复的具体内容。
“我让他滚。”四月一日霁不以为然地说着,“我还让他转告那一群糟老头,不希望整个总监部被夷为平地,就别牵扯其他人,有事找我本人就行。”
“夜蛾老师太忙,鲜有时间陪伴妻子,两人最近正在经历婚姻危机。”
“吃晚餐时,我劝了师母好久,还给了老师一些意见,关于如何平衡工作与家庭。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不允许总监部来烦扰夜蛾老师,他需要私生活,而非更多麻烦事。”
“老爷爷们大概也不想总监部被我拆了,虽然又传唤了我几次,但并没有催得很紧。”
“我才懒得去呢。把他们寄来的那些传唤令扔垃圾桶了。不过我搞定了廉直女学院的毕业考核,也办完了东京高专的入学手续,现在就有时间去京都玩一趟了。但师母下周末邀请我去她家做客,这件事更重要。所以,我决定在下下个周末,再去总监部。”
她拿起五条悟摆在桌面的墨镜,为自己戴上。她双手捧脸,稍稍歪头,脑袋上的呆毛也随之一摇,瞧着还怪可爱的。
“一戴上这个,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欸,好玩的嘞。”
“还有就是,我早就想问五条君了,你为什么喜欢这种阿炳同款的小圆饼墨镜啊?明明有其他更好看的款式吧。”
夏油杰、家入硝子:“………”
对方说了什么……一脸无所谓地讲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啊……
也就只有她,敢于威胁高层们,还把传唤令当作垃圾……而且她放高层们鸽子,一放就是一个月……
不过是四月一日霁的话……一切就不出奇了。
只要是关于这个最神奇的人,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将变得百分之百合理。
“……那可是审判,一点也不好玩。”
五条悟伸手去取回自己的墨镜,被她后闪躲开。
满心只想维护自身的利益与统治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高层们又闲不住了,这使得他颇为烦躁,但他对她耐着性子,微微拧眉隔着餐桌盯住她。
“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大麻烦了……我知道你非常厉害,但被那一群糟老头盯上,就算是你也——”
“安心。”我打断了对方。
“我目前也不会把他们全杀光。这个偌大的咒术界,我才懒得接手并管理,虽说老爷爷们是必须被炒鱿鱼的最差劲领导人,但我还是决定让他们暂时继续干活。”
“我不介意向你们坦白……我加入咒术界,正是为了毁灭它。我看不爽这个地方很久了。”
目光扫视过三张神色各异的年轻面孔,我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以轻盈而愉快的语调说道。
“我来了。将由我颠覆并重构一切。”
“虽说我迫不及待想展开破坏了,但是……”
在三道复杂的视线中,我微微扬起了唇角。
“兵家言,做事讲究道、天、地、将、法,这正是我的做事方式。现在,并非焚烧朽木、血洗泥沼、发动变革的时刻。我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我伸出手,把墨镜架在五条悟的面庞上。
“五条君是在关心我吗?真感动呀。没想到十六岁的五条君,对待同伴还是蛮有爱的嘛。”
“请你继续保持再接再厉,变得更甜哦,可不要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变成一个嘴巴油滑、但内心闭合的谜样男人。”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哑口无言地看着我,唯有五条悟接过我的话柄:“……你又不认识长大后的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未来是什么样……”
“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不知道呢。”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我远远比你想象的,更为了解你。”
我站起身,白发少年仰起头看过来,我趁他一时无防备,手掌心拍了拍他的脑袋。
出人意料的,看起来张牙舞爪的白头发,发质却偏软,好似一只布偶猫,蓬松的、柔韧的、毛茸茸的。
“五条君,要好好长大。夏油君和硝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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